夜色朦朧。
巨大的山穀,空曠、神秘。
那彌漫的霧氣便像是一方湖水阻隔了天地玄機,使人急於探尋究竟,卻又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此時,山腳的山坡上,坐著四位老者,均為燕州仙門大名鼎鼎的人物。
農家老翁模樣的是天絕子,銀須銀發的是華嶽,身軀粗壯的是孟霸,身形消瘦的是皇卓。四位化神高人,竟然不約而至、齊聚一處。
【鑒於大環境如此,
另有成群的修士環繞左右,其中有天機門的四位元嬰長老,也有文桂與天梁、天同、天府門的弟子,卻未見天相門的方修子與七殺門的赤離。眾人各自默然靜坐,而一道道眼光都在盯著四位化神前輩,並聽話語聲響起——
「你天絕子與我結盟為假,攫取九幽塔的寶物是真……」
「豈止如此,他野心勃勃,還想著獨自前往異域呢……」
「天絕子道友,你真的好算計啊,若非我門中的文桂潛伏天機門,我等尚且被你蒙在鼓裡。如今我三家均已趕來,你當有個交代,兩百年前丟失的神器,怎會在你天機門弟子的手裡……」
「當???????????????年你我聯手滅了七殺門,從神機子的手中奪得神器,本該再次開啟幽冥,神器竟然離奇丟失。哼,不想是你天絕子背信棄義……」
「我已傳信方修子,倘若他一怒之下帶人攻打天柱山,我等必將聲援他的正義之舉……」
「天絕子道友所為,人神共憤,若無交代,此事斷難罷休……」
三位化神高人在怒聲指責。
天絕子依舊是麵帶微笑,一言不發。
皇卓與華嶽、孟霸擺了擺手,又道:「天絕子,你儘管裝聾作啞。有我三人在此,即使九幽塔現身,你也休想得逞,不妨拭目以待!」
「嗬嗬!」
天絕子笑了笑,終於出聲道:「各位的怨氣是否已消?」他微微點了點頭,道:「嗯,我來說兩句!」
他趕到九幽穀已有多日,並無收獲。便在九幽塔即將現身之時,華嶽、皇卓、孟霸與各方修士相繼到來。他知道走漏了風聲,不出所料,三位門主痛斥他背信棄義,指責他耍弄陰謀,等等。而他既不動怒、也不發火,隻管沉默著含笑以對。不過,當眾人發泄了所有的怨氣之後,便聽他緩緩說道——
「各位,你我修仙所為哪般?想我修至化神圓滿的境界已有多年,雖說壽元無憂,卻厭惡紅塵、看破生死。倘若修為難以寸進,餘下的年月該將如何消遣呢?」
眾人若有所思。
修仙者,修至金丹元嬰之後,唯一的樂趣便是提升修為,期待著有朝一日成為真正的仙人。
天絕子緩了一緩,帶著坦誠的口吻接著說道:「實不相瞞,此番我是為了幽冥之門而來。前往域外尋覓仙緣,乃是我餘生所念啊。哪怕打不開那道天地之門,我也想就此請教七殺門的赤亥,嘗試找到其他的途徑。而倘若我藏匿神器,又何必這般大費周折?有關於野以及神器的下落,我也是剛剛從鄂安、應齡的口中得知,我想——」
他稍作沉吟,又道:「你我難得在此相遇,乃機緣所致,當深入九幽塔一探究竟,且為來日未雨綢繆。倘若於野持有神器,必將來到此地。而沒有你我的相助,他休想打開幽冥之門!」
他的眼光掠過三位化神門主、各家
仙門弟子,還有山頂的人群,伸手拈須微微一笑,轉而看向那霧氣籠罩的混沌之穀……
山頂上,冰雪覆蓋。雪光映照之下,一道道人影甚為醒目。
晚到一步
的百多位修士不敢擅自走動,各自就地歇息等候。
人群中,於野盤膝而坐。
他兩眼眯縫著,彷如靜坐入定,而他內斂的眼光卻在盯著天絕子的背影,並琢磨著方才所聽到的每一句話。當天絕子提到他的名字,他不由得心頭一緊。對方似乎已知曉他的存在,與其說他在安撫三位門主,不如說是在告誡他於野,並為他指明一條去路?
不過,高人雖然內外雙修,境界超凡,而說出來的話未必可信。當年於二狗早已點破,修道者沒有好人!
於野想到此處,眼光一瞥。
他身旁坐著一位女子,奎昕,卻沒了之前的矜持孤傲,而是擺出端莊秀氣的模樣,並悄悄傳音告知,已識破他的身份。
他是誰?
當時,於野沒有回應,也未詫異,隻是冷冷地看她一眼。她似乎很是不安,又傳音辯解:之???????????????前有所冒犯,並非無意,而是存心為之。隻怪他相貌猥瑣,舉止詭異,換作任何一個女子,都會視他為不良之徒敬而遠之。
總之,她沒錯。
存心為之,也成了理直氣壯的借口。
而奎昕倒是未敢直呼他於野的大名,之所以與他親近,是一時好勝心起,還是為了表明她的慧眼獨具?
這個女子,精明過頭了!
於野收斂心神,繼續關注著山下的動靜。
而一旁的奎昕仍在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傳音試探之後,已證實了她的推測。眾多的奎家子弟之中,她的聰慧無人可比。如今意外遇到一位傳奇人物,難免讓她好勝心起。對方雖然隱瞞身份,卻未能瞞過她的雙眼。倘若這是一場對決,她算不算是贏過一回……
天明時分。
眾人紛紛起身,或是居高遠望,欣賞混沌的景色,或是走到山下,查看山穀中的霧氣變化。
於野也站起身來,伸手摸了摸臉,扭頭看向彆處,忽聽身旁的奎昕出聲道——
「道友,我家兄長借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