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7年,1月8日
清晨7點
海德拉靜靜的捧著手裡的書,正在閱讀著,他的手邊擺放著一碗還未喝完的蔬菜濃湯,小胖子裡的土豆泥還剩下一點點,包括一些醃製鹹菜。
“海德拉,你不吃的話給我。”
海德拉微笑著推過了小盤子,但湯沒有給旁邊的人,但旁邊的犯人沒有吃,而是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一些土豆泥和鹹菜都裝入了一個塑料袋裡。
海德拉發現這個男人已經搜集了大量的剩下的食物,他還在搜集,但很快海德拉就明白了過來,他應該是為了他的表哥托尼收集的,他的表哥就在隔壁的3號監獄。
很快監獄裡之前簽訂了驅逐令的犯人們就可以獲得自由了,他們會前往東部戒備站,然後正式的離開城市,許多早已沒有了未來的重型犯們,都簽下了驅逐令,簽下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不再是璀璨城的公民。
海德拉非常清楚,接下去會是個什麼樣的時代,這隻是一個開端而已,那些對於城市無用者一定會被逐步的驅逐出去的,這既是無可厚非的事,同時也是殘忍至極的事。
海德拉合攏了書本,一口喝掉了蔬菜濃湯,隨後他打算直接到現場去看看,1,2,3號監獄連通的門已經打開了,不少囚犯們都跑向了3號監獄,打算去湊一湊熱鬨。
沒有人想到國會會那麼快開始驅逐法的執行,而且沒想到有上萬名犯人簽署了驅逐令,大部分都是刑期超過了30年的重型犯,他們待會10點就會被驅逐出去,從東部戒備站的橋麵上前往壁壘區。
海德拉悠閒的漫步在放風場上,四周圍的犯人們都在討論著這次的驅逐,許多人都覺得那些簽署了驅逐令的犯人是傻子,因為壁壘區什麼都沒有,出去後每天隻能夠挨餓受凍,在監獄裡至少有吃有喝,而在外麵卻什麼都沒有。
海德拉很同意這個觀點,但同時也非常的厭惡,這些輕型犯們根本不知道重型犯監獄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而且人類一直以來都有著對自由渴望的情懷,關押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時間越久對於人來說越折磨。
或許有人可以忍耐十年二十年的禁錮生涯,但三十年,四十年又完全不同了,海德拉自己非常的清楚,這是什麼樣的滋味,他還有7年才能夠踏出這座監獄。
很多人都在問海德拉,為什麼不申請假釋,隻要海德拉自己願意申請假釋的話就可以從這裡踏出去,回歸到社會裡。
隻是海德拉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這30年就好像是烙印在自己身上的恥辱一般,海德拉無時無刻都在想,自己絕對必須得等待這恥辱的時光自然而然的消失,才踏出這所監獄,況且外麵的世道已經完全變了,不再是海德拉所熟悉的時代。
和過去的時代也不同,海德拉聽過不少新進入獄的人訴說過外麵的一切,雖然和過去有些類似,但卻截然不同,本質上因為公民法的關係,已經截然不同了,未來是一個隻有頭腦才能夠生存下去的時代。
漸漸的海德拉來到了3號監獄裡,不少人都在圍觀著,3號監獄南麵的大門已經打開了,一輛輛卡車已經準備好了,大量的犯人們大包小包的背著東西,仿佛今天就要出獄一般。
大量的重型犯們聚集在這裡,不少人都摸著脖子的地方,項圈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就會被拿下來。
未來的壁壘區隻會成為令城內的人都頭疼的地方,或者說讓3科頭疼的地方,而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壁壘區在未來看似是威脅,實際上隻是為了整個社會更加安定能夠高速發展的策略而已。
這是在過去人類社會中常用的手段,當內需疲軟經濟惡化的時候,通過威脅論來製造戰爭,有效的拉動內需,工廠能夠全麵開工,而工廠能夠養活大部分人,大部分人有了錢便可以消費,有了消費才會出現市場需求,有了市場需要後供應便會開始,整個經濟市場才會活起來,如此循環往複便是人類社會沿襲至今的最聰明的手段,但同時也是最殘忍的手段。
這個手段也是人類找到的最有效的拉抬經濟的方法,之前這樣的手段成效是非常明顯的,因為向壁壘區遊蕩的犯罪者們輸送了大量的食物和水,以及藥品,這三個行業到現在依然是穩定的。
海德拉也曾經想過,有沒有什麼答案,可以解決這些問題,但最終卻沒有任何的答案,問題的爆發程度是體量來決定的,越大的體量能夠承受問題的時間越長,越小的體量能夠承受問題的時間越短。
沒有一個製度是能夠解決人類社會問題的,而神們所構想的機械化時代的製度,確實能夠解決很多問題,至少人類的社會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崩潰。
因為一切都將會被定格,笨人做屬於笨人的,聰明人做聰明人的,掌控者會從過去的頂級精英們轉化為大數據的調控,變成一個流程,人性這種東西或許會徹底的消失掉,因為人性的不確定性,造就了社會的不確定性,最後隻需要所有的點都難以承受壓力後,社會就會崩潰。
海德拉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靜靜的觀察著這些正在上車的重型犯,他們看起來都很開心,隻不過有人的表情還是嚴肅沉重的,有幾個重型犯海德拉都認識,他們的刑期是漫長而幾乎看不到希望和儘頭的。
曾經海德拉也和他們交談過,他們無數次都悔恨過曾經犯下的罪行,但璀璨城的律法是嚴格的,一旦犯下重罪的話是沒有任何的機會的。
海德拉回望了一眼身後高牆後的天空,今天的驅逐不單單是這些犯罪者們,還有其他的驅逐,公民等級實施後到現在應該還沒有掉到0級的人,海德拉從一些最近進來的輕型犯的口中得到了一點線索,各區都在清查黑戶。
以及在過去的幾個月,參與過暴亂的人,這個數字是很大的一批,壁壘區的人數會在未來的幾年裡開始增長,而城內也是一樣的,因為稅收偏向新生兒補貼的比重是非常高的,這一點可以確定城市接下去的大方向,便是要培養年輕的一代。
城市的下一步戰略方針已經定下,沒有任何人可以撼動,海德拉笑了起來,他緩步的走到了3號監獄的大門口的地方,看著一個個談笑著已經開始相組隊的重型犯們。
實力弱小的重型犯一定會靠攏實力強大的重型犯的,很多囚犯們已經形成了各自的小團體,這是在壁壘區裡唯一能夠生存下去的手段。
一些運載著重型犯的卡車已經開始啟動了,海德拉看到了剛剛那個和自己要了食物的輕型犯,拿著一個大口袋,裡麵有不少的食物,他交在了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男人手裡。
“哥,為什麼你要選擇出去,外麵肯定沒法過日子的。”
接過食物的男人搖了搖頭。
“我和你不一樣弟弟,你最多還有個三五年就可以出去了,但我還有三五十年。”
男人收起了弟弟送來的食物,放入了大背包裡,快步的跟了過去,弟弟靜靜的站在原地,有些悲傷的看著自己的哥哥。
“對了,絕對不要再回到這裡來!”
哥哥回過頭來,提醒了一句,弟弟嗯了一聲,抹去了淚水,隨後點點頭,衝著上了卡車的哥哥揮手道彆,這樣的道彆在海德拉看來,是訣彆,那個瘦弱的男人想要在壁壘區生存下來,太過於困難了。
不斷有一些輕型犯送上東西,大部分是一些重型犯的親人,以及一些過去關係不錯的,最先送走重型犯們的卡車已經回來了。
已經快要8點,海德拉在靜靜的等候著,因為這一切在海德拉看起來,是很悲情的,有選擇的權利,但選擇的方式卻是固定的。
此時遠處的地方,拉提斯帶著11科的理事官們過來了,海德拉看了過去,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拉提斯似乎在交代著什麼,表情顯得很嚴峻,新建的監獄塔已經初具規模了。
海德拉這些年多少都知道這些管理者們的一些事,他們是一群懷揣著熱情和希望的管理者,這一點海德拉可以確定,或許沒有希爾曼家族會更好一些,但即使沒有希爾曼家族或許結果也是一樣的,隻是時間早與晚的問題。
阿爾法的事讓海德拉也頗為震驚,但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惋惜,各種各樣的因素最後促成了阿爾法做出了那樣慘無人道的舉動。
這也是城市唯一一次走上正軌的機會,但這樣的機會從一開始就決定必然會在某個時間點消失,因為謊言權利是權利一直以來的主基調,今天的結果隻不過是過去埋下的無數謊言最終開花結果罷了。
而這份時代的印記,會深深的烙印在每一個經曆了這個時代洗禮的人身上,最後會延續到下一個時代,直到下一個時代的終結。
“很遺憾!善意這種東西,不是每一個人都做得到的!”
海德拉看向了緩步走過來的拉提斯。
“拉提斯大人。”
海德拉打了聲招呼,拉提斯微微點頭後叼著一根煙走了出去,衝著一些正在吵鬨的囚犯們怒吼了起來,讓他們遵守規矩。
清晨8點13分
伴隨著一陣哭泣聲,一處位於底層的治安管理所內,一些戴著手銬的人緩步的進入一架大型起降機,他們都是黑戶,包括一些在幾個月前參與了暴亂者。
不少人還在哀求著,但押送的3科科員們沒有理睬他們的訴求,隻是沉默著。
“我真的不敢了,下一次肯定不會那麼衝動了,給我一次機會。”
一個中年人說著,但很快的被一名3科的人直接推入了起降機裡,他嗚咽著,不斷的祈求著,一些人鬨騰了起來,但很快就被附近的3科科員們製伏後扔到了起降機裡。
馬濤靜靜的看著這些人,略感無奈,但隻能夠如此了,參與了暴亂對城市造成實際危害者,會被直接驅逐,而這一次還有100人的黑戶也會被驅逐,他們是長期不上稅,也不想登記身份者。
已經給了他們足夠多的時間了,但很多黑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打算到5科來登記身份,現在的結果就是他們會被無情的驅逐出去。
治安管理所的外圍已經圍滿了不少的記者,但馬濤已經讓手下們去守著了,不讓記者們進來,但街道上的嚷嚷聲越來越強烈了,有人反對這麼輕易的就驅逐掉一些公民,覺得這些人沒有錯,為什麼要被驅逐出去。
這樣的論調從昨天公布了驅逐者的名單後,就一直會出現,但上麵下達的是死命令,必須嚴格的執行這次的驅逐令。
“頭,你還是出去看看吧,情況不妙,越來越多的人聚集起來了。”
馬濤嗯了一聲,快步的走了出去,此時街道上聚集了大量的人,記者們都在街頭采訪著,馬濤一出去就有大量的人湧了上來,很快鋪天蓋地的反對聲便傳了出來。
聯想到去年的投票,反對者和支持者隻有不可思議的一票之差,城內一般人都在反對著這樣的驅逐,馬濤馬上示意,讓手底下的人組成人牆,先把人疏散了再說,馬濤可不想再次出現一些騷亂,到時候自己又要擔責。
此時馬濤瞥見了在人群中,有一個身上臟兮兮,頭發已經打結,臉上有著大量汙垢的小姑娘,原本白色的衣服已經變得黑漆漆的,最近這幾天馬濤經常會看到這個小姑娘。
看著擁擠的人群,馬濤還是走了過去,隨後從人群裡把這個小姑娘拉了過來,微笑著蹲在她麵前,這小姑娘看起來是個流浪兒,看起來很瘦。
“小妹妹,你經常來這裡,是你的父母在裡麵嗎?”
馬濤問了一句,小姑娘搖搖頭,張著嘴巴卻不會說話,馬濤有些無奈的拉著小姑娘。
“待會為送你到附近的孤兒院去吧。”
小姑娘搖了搖頭,張著嘴巴但喉嚨裡還是無法發出聲音,她在比劃著什麼,嘴巴一直在說著什麼。
馬濤看了半天才看明白,是哥哥兩個詞。
“你哥哥在裡麵嗎?”
小姑娘點點頭,馬濤牽著他走入了管理所內,小姑娘開始四處張望了起來,馬濤很快的調出了光影麵板在人臉識彆後,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小姑娘的身份信息,在快速的瀏覽了一陣後,馬濤無奈的拿著帽子,往下壓了壓。
這個小姑娘叫天愛,之前的那個富翁被殺案裡的受害者,他的哥哥天痕在一個月前被逮捕,因為是逃犯,已經被列入了驅逐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