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帆再一次陷入沉默,一幕幕的畫麵在腦海之中閃過,恍如幻燈片。
說實話,時帆並不認為嚴少澤是一個好主子,囂張跋扈,暴躁易怒,對待屬下的態度也很惡劣,在帝都四少之中,他是風評最差的一個。
但是,時帆從踏出社會開始,就一直在為嚴家做事,並且,他有幸得到嚴紹東的賞識,從一個底層普通人,慢慢變成了人上人。
在他的內心之中,他其實很感激嚴家,更感激嚴紹東,如果沒有嚴紹東的發掘和提拔,他估計隻能混到經理級彆,無論是收入還是地位,都遠遠不如現在。
但是,自從嚴紹東讓他去協助嚴少澤,噩夢就開始了,這位嚴家少主非常不好相處,把事情辦好是應該的,稍有不滿就是一通亂罵,甚至還會動手打臉。
嚴少澤這壞毛病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打臉都打出經驗來了,不管正手反手,反正都很順手。
時帆清楚地記得,自己一共挨過五巴掌,每一掌都痛徹心扉,打碎了牙也要往肚裡咽,哼都不能哼一聲。
要說時帆的心裡有沒有怨恨?當然有!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同樣都是爹生娘養,你憑什麼打我?你又不是我爹!
但是,他能怎麼辦?對方是嚴家少主,被打被罵都隻能忍,他能反手打回去?
時帆甚至沒有去找嚴紹東訴苦,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一句怨言,他默默地做著該做的事情,像一頭勤奮的牛,也像一頭忠誠的狗。
但在這個時候,夜星宇短短幾句話,一針見血,立刻讓時帆開始懷疑人生。
為嚴少澤這樣的人賣命,真的值得嗎?
時帆越往心裡想,越覺得……不值!
夜星宇神魂強大,對精神層麵的感知非常靈敏,在近距離的情況下能察覺到他人的腦波變化,不一定很準,但八九不離十,他頓時清楚,時帆動搖了。
於是,夜星宇繼續規勸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你要是覺得我還可以,就來幫我做事吧!”
這是赤裸裸地挖牆角,都不帶一點掩飾,直接就想讓時帆反水跳槽。
對於夜星宇來說,殺了時帆意義不大,他隻是一個跑腿的小角色,但如果能將此人收伏,埋在嚴少澤身邊作個內應,用處可就大多了。
“怎麼樣?你不會真覺得,我不如嚴少澤吧?”夜星宇的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貌似很誠懇。
時帆微微有些心動,他最近幾天仔細研究過夜星宇的資料,得出的結論就是八個字:深藏不露,潛力無窮。
換句話說,他對夜星宇的評價很高。
他甚至還動過念頭,想要勸嚴少澤不要與夜星宇為敵,拉攏結交才是上策,不過一想到嚴少澤的暴躁脾氣,他就沒有開口。
如果不是因為嚴紹東,如果不是考慮到嚴家和林家的勢力對比,時帆肯定不會猶豫,必會點頭答應。
他隻是感激嚴紹東的知遇之恩,並非是腦子生鏽,一味愚忠,甘做一條狗。
但是,經過一番仔細考慮,時帆最終還是拒絕了夜星宇拋出來的橄欖枝。
他扔掉手中不成樣子的廢槍,抬起頭來直視著夜星宇,認真說道:“你還是殺了我吧,我不可能背叛嚴家!”
夜星宇微微一笑,沒有當場翻臉,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愉快,他隻是伸出手來,抓住時帆的手掌握了握,並像老朋友一樣拍了拍對方的肩頭,很是客氣地說道:“那你走吧!如果想通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我都歡迎!”
說話完,夜星宇就鬆開了手掌,退後一步,並朝著一直不吭聲的雅薇招了招手:“我們走吧!這天太冷了,早點回家休息!”
緊接著,他兩人就真的這樣走了,留下時帆一個人獨自在風雪中發著呆。
時帆完全搞不明白,對方為何會放過自己,甚至都不問一問其他情況。
還有,這林善雅很不對勁啊?怎麼就變成了古武者?出門還穿著防彈衣?
目送著兩人的背影漸漸遠去,即將消失,時帆突然喊了一嗓子:“等一下!”
“怎麼了?”聽到聲音的夜星宇止步回頭。
時帆從衣兜裡摸出一樣東西,奮力扔了過去,嘴上喊道:“坐我的車回去吧!就停在前方的土丘後麵!”
“謝了啊!”夜星宇一伸手,飛來的車鑰匙被他的神魂力量牽引著,準確無比地落在他手中,隨後他舉起車鑰匙揮了揮手,道謝告彆。
眼望著兩人消失不見,時帆的臉上露出苦笑,喃喃低語道:“我這是怎麼了?難道真被這小子說動心了?”
不能否認,時帆自己也明白,夜星宇已經在他的心裡麵埋下了一顆種子,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生根發芽。
他拍了拍腦門,故意不去想那些原則性的問題,越想就可能越迷茫。
他現在需要解決的麻煩有很多,這次的行動完全失敗,他要負起主要責任,接下來要如何向嚴少澤交差?又如何麵對嚴家?
這件事的後果非常嚴重,很可能會讓時帆萬劫不複,他必須要打起全部的精神,用來處理後事。
畢竟,嚴家僅有的四位供奉,一下子死了兩個,這怎麼向嚴家交代?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時帆雖然還沒有親眼看到趙拓等人的屍體,但他知道,多半是死了,不然他跟夜星宇在這邊磨嘰了老半天,也沒見有人出來露個臉,這鐵定不正常!
雖然他不知道夜星宇是怎麼做到的這一切,非常離奇,但他明白,夜星宇已成為嚴家最大的勁敵,威脅程度不亞於一位化勁宗師。
隻有化勁宗師,才有這樣的實力,能在短短時間內連續擊殺五位高手。
至於那些隱蔽在周圍的槍手又是什麼情況,時帆暫時還想不明白。
總之,今天的這件事,又讓時帆對夜星宇的評價提高了幾個等級,下次再讓他來主持這項工作,他打死也不乾!
不過,應該沒有下次了,這次的失敗,足夠讓他失去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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