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戰之王!
王天縱沒有掩飾什麼。
他的手掌出現在看台前的巨大屏幕裡。
幾枚依舊蒼翠但卻再無鋒芒的青葉從他手中飄落下來。
他低頭凝視著自己手心的那一滴鮮血。
他的手上落滿了陽光,陽光在鮮血中閃爍流動,帶著夢幻般的晶瑩。
透過屏幕,每個人都看到了劍皇手中的血。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一片嘩然,滿心震驚。
但仔細一想,卻沒人知道自己在震驚什麼。
山河永寂。
那一劍遮籠天地,所有的光芒都變成黑暗,世界一片寂靜虛無,唯有幾片青葉帶著劍意飄蕩,最終撞在了王天縱的手心上,帶起了一滴鮮血。
這毫無疑問是年輕一代中至強的巔峰一劍。
那到底要震驚什麼?
看著王天縱的手心,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在震驚李天瀾太強,還是在感慨王天縱太強。
那前所未有的一劍帶出了王天縱手心的一滴鮮血。
似是榮耀,又像是屈辱。
每個人內心的震驚都變成了複雜。
王天縱的手心中湧動著一抹劍意。
劍意包裹著血珠從他的指縫裡滴下去,落在了他腳下的青葉上。
他手心那點微不可見的小傷口已經開始愈合。
王天縱低著頭,沉默了很久。
整個演習區域隨著他的沉默徹底凝固起來。
李天瀾和王天縱麵對麵的站著。
王聖霄和宋詞躺在一起。
古寒山和江上雨躺在一起。
雙雙昏迷。
李天瀾一言不發。
他並非不想動,但卻不能動。
王天縱的劍意凝而不散,但卻無形無質,牢牢的將他鎖定在原地,那是無法形容,無從抗拒,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撕碎的劍意。
李天瀾靜靜的站著,收斂了鋒芒,甚至連始終保持著的平靜淡然都徹底的收斂起來。
他的身體如同一截沒有生機的枯木,看上去有些虛假。
王天縱抬起了頭,看著李天瀾,眼神玩味。
“見過陛下。”
李天瀾微微欠身。
無形無質的劍意束縛著他周圍的一切,就連彎腰,李天瀾都不敢太大幅度。
他的眼神望在身體彎曲的時候望著地麵。
在絕對的武力下,他的天資與劍道前所未有的無力,甚至就連最恭敬的行禮都不自由。
行禮不自由。
李天瀾嘴角的肌肉狠狠抽出了一下。
他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憤怒,但看著地麵的眼神卻變得無比隱晦。
“有點意思。”
王天縱看著李天瀾,他的眼神幽深,如同大海,縱然平靜溫溫和,但依舊令人敬畏。
“但還是不夠。”
他繼續說道。
李天瀾直起了身體看著王天縱的眼睛。
兩人對視了一瞬。
他的眼神移開,看了看被王天縱保護在身後如今已然昏迷的四位對手。
“對他們而言,足夠了。”
李天瀾說道。
“對我不夠。”
王天縱的聲音淡漠而清晰。
清晰的是態度。
李天瀾的身體一點一點的繃緊。
空氣中彌漫著劍意卻無殺意。
但王天縱一句對我不夠足以說明一切。
身後的樹林裡響起了破空聲。
三道身影以最快的速度穿過了樹林裡那條被李天瀾一拳轟出來的通道,最終站在了王天縱和李天瀾之間。
莊華陽。
東城無敵。
以及天空學院政治部主任,歎息城頂尖刺客清風。
從武道上而言,這隻是三個未入無敵境的高手。
但從大勢上來說,這三人在如此場合下卻分彆代表著學院派,豪門集團,以及歎息城。
三人在王天縱消失的第一時間就衝了過來,直到現在才趕到現場。
看到李天瀾安然無恙的站在那,三人幾乎是同時鬆了口氣。
王天縱的雙眉陡然揚了起來,如同出鞘的長劍。
之前的他一直都是平平靜靜,可這一刻,隨著他的眉毛揚起,王天縱整個人頓時變得無比強勢淩厲。
“讓開!”
王天縱淡淡道。
“陛下何必要鬨到這一步?兩院演習是年輕人的舞台,如今結果明朗,還請陛下尊重兩院演習的規則。”
莊華陽認真的開口道。
李天瀾的一道劍意被撕裂之後。
王聖霄幾人墮境之擊之前。
那個短暫的時間裡,莊華陽已經接到了首長的電話。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李天瀾的戰力和潛力如今在眾目睽睽之前被所有人看到。
對於對李天瀾寄予厚望的學院派來說,這種時候他們必須要拿出明確的支持態度。
“你們攔不住我。”
王天縱向前一步。
圍繞在李天瀾周圍的劍氣緩緩收縮,而站在李天瀾之前的三位高手卻同時察覺到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壓迫感直接撲了過來。
東城無敵向前一步。
他麵無表情,但雙瞳中卻仿佛燃燒著火焰,激烈而堅決。
“戰爭?”
他直截了當的問道。
在看台之上,當著所有人的麵,他調動了四萬大軍,同時利用東部戰區的新任司令員王萬天的權力將東部戰區的高層限製住。
他早就說過王天縱敢動手的後果。
王天縱敢破壞規則,東城無敵就敢不顧一切。
隻要他動李天瀾一下,接下來馬上就是軍部和北海王氏不死不休的戰爭!
這就是東城無敵的大局。
“我不會殺他。”
王天縱深深看了一眼東城無敵,緩緩道“我隻是覺得,他更適合做一個普通人。這樣對大家都好。”
東城無敵再次向前,還是那個問題,一模一樣的語氣和內容。
“戰爭?”
麵對著黑暗世界最強的劍皇,東城無敵的態度越來越強硬,咄咄逼人。
王天縱看著他的臉。
他足足觀察了半分鐘,這才突然笑了起來。
聽海在他手中輕輕顫動。
王天縱的拇指推動著劍柄。
雪亮的刀鋒寸寸出鞘。
“就是戰爭。”
他說道,無論眼神還是表情,都沒有絲毫的回絕餘地。
不殺李天瀾是他最大的妥協和退讓。
但他的一身戰鬥力,王天縱不覺得還有保存下來的必要。
李天瀾還活著。
這樣的戰爭,東城家族還能占據多少大義?
東城家族的瞳孔陡然收縮了一下。
他看到了王天縱眼裡不容改變的決心。
但他同樣也有不能妥協的理由。
李天瀾必須活著,他的武道,也不能有絲毫損傷。
否則豪門集團多年的謀劃又有什麼意義?
“陛下,歎息城距離北海王氏不過數百裡。這個位置很近。”
清風聲音柔和,像是提醒,但神態同樣極為堅決。
清風流雲。
號稱歎息城雙壁的兩位頂級刺客。
他們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上,靠的不僅僅是武力。
還有能力。
起碼在這樣的場合下,清風站在這裡,他有資格代表整個歎息城表態。
歎息城距離北海行省不過數百裡。
這個距離,在中程導彈的射擊距離之內。
歎息城的頂級刺客一日之內就能跨越這段路程。
清風的話很簡短,但含義卻意味深長,極為豐富。
王天縱還在笑。
劍皇留給中洲,留給黑暗世界最多的印象都是那一張平靜的讓人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沉默麵孔。
他笑起來很英俊,帶著一種老男人獨有的魅力,看上去很溫暖。
可這個笑容落在清風眼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危險。
他渾身繃緊,剛想動作。
王天縱已經向前一步。
圍繞著李天瀾的劍氣轟然擴張,在幾人之間彌漫出了一道直線。
刹那之間,清風隻覺得自己身上壓上了一座山。
視線所及之處,千米萬米,大地森林在不停的升高,天空和烈日驟遠。
淩亂的煙塵揚起來,飄飄灑灑。
清風的視線在劇烈恍惚中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劇痛,無儘的壓迫感在他的四麵八方擠過來,一時間讓他連動一根小手指都無比困難。
清風猛地清醒過來。
天地依然是天地。
不曾升高,不曾遠離。
陷落的是他的身體。
劍意湧動。
厚重的劍氣壓在他身上,王天縱腳步落下,清風整個人的身體直接被生生壓進了地麵。
他的骨骼肌肉都完好無損,可身體大半卻被生生壓進了地下,地麵上隻留下他的一顆腦袋。
清風錯愕的睜著眼。
他不能抬頭。
視線中,他隻能看到王天縱的鞋子。
“我不接受威脅。”
王天縱低頭看著清風,這是真正的居高臨下。
清風一瞬間漲紅了臉龐。
他想發火,但王天縱的眼神已經直接落在了李天瀾身上。
他的眼睛深邃,危險,淡漠,就如同盯住了野兔的蒼鷹。
“陛下!”
莊華陽咬了咬牙。
“滾。”
王天縱淡淡道。
他從清風身邊走過去,看都沒看莊華陽一眼。
莊華陽的眼睛緊緊眯了起來。
憤怒?屈辱?
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他七十多歲的年紀,一生之中經曆了太多的榮辱興衰,一個滾字,遠不至於讓他失態。
他最直觀的感受到的,隻有王天縱的堅決。
這一場演習讓北海王氏和昆侖城真正意識到了李天瀾今後的無限可能和巨大威脅。
王天縱踩碎了規則,不惜踐踏一切,無視了大勢,擺明了是要徹底將李天瀾廢掉。
東城無敵一直都極為平靜的臉龐逐漸扭曲起來,變得猙獰,變得癲狂。
看台前的大屏幕依舊開著。
東城無敵抬起了手。
他的手掌穩定而堅決。
今日在華亭,他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所以現在的他,敢做任何事情。
王天縱天下第一,他敢踐踏著規則去廢掉李天瀾,但東城無敵不信他敢徹底無視中洲去傷害一位決策局理事。
王天縱心意已決。
他想要戰爭。
東城無敵就給他戰爭!
陽光下,樹林的陰影中,東城無敵的手掌猛然合攏,握拳狠狠一揮!
看台前,四萬邊禁軍團的鐵血精銳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幕。
這個手勢在邊禁軍團隻意味著一個軍令。
全線進攻!不惜一切!
邊禁軍團浴血軍李宗虎少將陡然間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
四萬大軍立正的刹那,因為太過劇烈以至於傷到了喉管顯得有些沙啞的狂吼聲猛然響起,聲震長空。
“邊禁軍團!進軍!!!”
浴血軍團李宗虎。
飛馬軍團孫孟然。
狂沙軍團關正傑。
黑龍軍團吳軍雨。
四萬大軍中在場的四位最高將領全速衝刺。
身先士卒。
軍官在前。
士兵在後。
近乎無邊無際的軍隊同一時間開始衝鋒,毫不猶豫。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一道又一道震動著天空學院的悶雷。
暴躁而狂熱。
四萬大軍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演習區域湧動,人潮人海,轉瞬間變成了滔天巨浪。
整個天空學院都在四萬大軍的衝鋒中戰栗震動。
塵土漫天飛揚。
高台不斷顫抖。
每個人都臉色慘白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看著中洲最精銳的軍隊義無反顧的,毫不猶豫的,一往無前的衝向了中洲最強的劍皇。
舍生忘死!
天空學院升空的戰機與直升機開始俯衝。
一輛又一輛的坦克衝出了軍火庫。
聲勢浩大。
不妥協,不退讓。
不死不休!
王天縱清晰的聽到了四萬大軍在天空學院的衝鋒與嘶吼,清晰的感受到了大地在劇烈的震動,清晰的看到了天上開始朝著這裡俯衝的戰機。
王天縱突然有些感謝輪回宮。
感謝輪回宮附近的那片深海。
如果是幾日之前的他,今日他縱算能全身而退,但應付今日的局麵,也會無比的吃力。
他在寂靜沉重的深海中帶起了劍氣長達萬米直衝九霄的一劍。
那一劍甚至足以掀翻整個世界。
他順理成章的在最巔峰的境界中再次向前半步。
所以對他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