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半大孩子都饞肉,她卻能管住自己。
倪冰硯不由對她高看幾分。
兩人說上話之後,倪冰硯根據她的情況,就叫出了她的名字,田九月感動萬分,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卻是學校組織學生給她寫信,田九月也寫過。
因為田九月也是個孤兒,倪冰硯對她印象就比較深刻。
當時她還很羨慕田九月。
哪怕父母走得早,家裡人丁單薄,也沒有其他親近的直係長輩,寨子裡的人依舊把她好好的養大了,沒有讓她流落街頭,或者把她送去福利院。
說是都是姓田的,丟不起那個人,何嘗不是心地善良的緣故呢?
要知道這個寨子並不富裕,人丁興旺的,養活自家老小都勉強,卻願意分一口給她吃。
當時田九月在信裡寫過一件小事,說寨子裡總有人買肉吃的時候,假裝吃不完,給她拿個小碗裝幾塊來,請她幫忙吃,哪怕她得知彆人家吃肉,走路都繞著那戶人家走。
更讓倪冰硯記憶深刻的是,寨子裡並沒有因為她家沒有大人了,就占了她的地,反而在她小的時候幫著耕種,然後把糧食給她搬到家裡,她除了自己吃,還能賣掉一些交學費。
“這裡原本是我家,我爸當年給我媽治病的時候,就把寨子賣給三叔公一家了,他們家孩子多,孩子大了結婚生子,就住不下,後來我爸也沒了,三叔公見我沒地方住,就接我回家。我家有地,我會種地,我不好意思住在他們家,他們就把一樓讓我住。從那以後,三叔婆就再也沒有養過牲畜。
“我們這裡小學學費很低,隻要受得了苦,就可以去讀。我每天都天不見亮就起來,先去地裡忙活一陣,再跑著去學校,害怕把鞋子穿壞了,我跟三叔婆學會了做草鞋。
“我的收成除了自己的口糧,剩下的就賣了交學費,每次都有人用高價收,說家裡人多,自家收的不夠吃。
“寨子裡的人可憐我,常常趁我不在,幫我耕地,還說什麼牛走岔了路,不小心走我地裡去了。其實我都知道,他們隻是想對我好,又怕我自尊心強。
“小學六年級那年,我們寨子外頭,建了新的學校,我每天不用花費大量時間在路上,就有更多時間學習了。然後我成績提升很快,就考上了初中。因為成績優秀,我拿到了你資助的助學金,等到初中畢業,去年我又考上了市裡的高中。
“到底底子弱了些,這次沒有拿到高中的全額獎學金,第一年,學費都是寨子裡的長輩們給我湊的。
“我欠他們太多了,再也不想欠了。”
田九月吃飯很快,兩下就把飯刨到嘴裡。
這時灶上的開水也開了,她就倒了一碗,放灶台上晾著。
“我打算暑假的時候,去六姨婆店裡當服務員,我想靠自己掙學費……對了,我上學期期末,考了班上二十名,這學期入學測驗,我就考到第八名了。”
城裡的同學們底子好,學習卻不如她拚。
哪怕她要種地,田間地頭,依舊手不釋卷的學習,城裡的孩子卻總是瘋玩一個寒假,等到開學才抓瞎。
這讓田九月看到了希望。
隻要付出足夠的努力,那些差距,都是可以縮小的。
見倪冰硯隻安靜的坐著,聽自己說話,田九月看看灶台上的碗,這才想起問她一句渴不渴。
倪冰硯也不矯情,說自己是真有點渴。
田九月就進屋拿了個碗出來,用開水洗乾淨了,才給她倒上水。
看到端木梨二人,她又尷尬了。
因為她就隻有兩個碗。
端木梨二人忙說自己不渴不渴。
重新坐下,倪冰硯看著她,不由高興的歎了口氣:“知道你現在這樣爭氣,吾心甚慰!”
田九月就靦腆的笑。
其實,今天能見到倪冰硯,她可高興了。
昨天晚上,她就知道倪冰硯來了寨子裡,可她搜遍了家裡,都找不到丁點好吃的東西,她就不好意思請倪冰硯到家裡來做客。
何況,她住在這樣的地方,也不方便。
見她笑了,倪冰硯冷不丁的問她:“那你剛剛在哭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