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劇烈的疼痛從左眼處傳來。
像是有人用鋒利的尖錐紮了進去,用力旋轉。
歐爾庫斯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鮮血不斷地從捂住左眼的手指縫隙中流出。
顫抖不止的歐爾庫斯大腦麻木了,他不斷地哈氣,希望緩解疼痛,但是等來的卻是一波又一波的陣痛。
在長達半個多小時的刺痛之後,歐爾庫斯大汗淋漓,像條快要窒息的魚,躺在地上無力地喘息。
痛苦逐漸消減,再度清醒的歐爾庫斯努力嘗試著睜開左眼。
殷紅一片。
竟然沒有完全失明,而是依舊能看見東西。
歐爾庫斯本想回到房子裡為眼睛做一些治療處理,但是他才走了幾步,又再度回返。
再次開啟召喚儀式的歐爾庫斯沒有召喚血肉戰車,而是選擇召喚一個非常普通的半獸人。
他用逐漸不再流出鮮血的左眼艱難地注視著召喚儀式。
“太好了,還能看到痕跡。”
歐爾庫斯不顧扯動眼睛帶來的劇痛,哈哈大笑。
召喚失敗導致的副作用他已經品嘗了不止一次了,這次不過是稍微疼一些罷了。
不過為什麼總是自己的眼睛遭罪?
驅散召喚物後,返回宅邸的歐爾庫斯快速地為自己的眼睛進行了治療。
用還完好的右眼,歐爾庫斯在自己的召喚書籍中不斷地翻找。
於一本科萊大陸的典籍中,歐爾庫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六百年前,科萊大陸的某位召喚師聲稱,自己進行召喚時,接連數次無法得到召喚物。
根據諸多召喚師實驗,即便召喚儀式不會給予你正確的召喚物,但依舊會給一個與你描述類似的召喚物。
這就是交換。
你支付了代價,他給予你召喚物。
因此那位召喚師聲稱自己不斷進行召喚物,卻什麼都沒有獲得的事,被其他召喚師認為是博出位。
經曆了被漢林洛丹的女兒開啟的召喚師黑暗年代之後,召喚師很清楚,自己容易引來魔法師群體內優越感爆棚人群的嘲笑。
因此這件事的最後,那位召喚師也就不了了之,改口說是自己召喚錯誤。
然而,科萊大陸的這位召喚師並非個案。
同樣在六百年前,梅拉大陸侵染之靈災厄事件中,有召喚師守城時就表示自己的召喚物無法降臨。
而且不止一位,有記載的就存在五位。
鑒於當時戰場被切割為許多地方,一些淪陷區沒有任何資料保存,歐爾庫斯總感覺,這個數字少了。
鑒於這些報告了異常的召喚師都在隨後的保衛戰中被侵染之靈汙染,因此記錄下這些信息的人在報告多種族聯軍的各大領袖之後,得到的最終結果是—侵染之靈汙染了他們的思緒,致使他們出現了幻覺。
這些有年代感的記載,加上歐爾庫斯剛剛的親身經曆,令他愈發困惑。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巨人丟進了迷宮當中,抬頭望著四周高聳的牆體,不斷延伸的道路,除了不知所措地在其中打轉,彆無他法。
假如是自己召喚失誤,那召喚儀式應該給予一個貨不對版的召喚物,而不是什麼都不給。
接連數次,他描述描繪的都是血肉戰車,而且召喚儀式也確實完成了響應,卻每次都是在最後關頭中止。
當年那些召喚師應該與他一樣,不斷嘗試著召喚同一個召喚物。
也許是因為不信邪,也許是敏銳地發現了什麼。
歐爾庫斯不斷地踱步,沉思,隱隱作痛的左眼沒有打斷他完全沉浸進去的思緒。
思緒在迷宮中不斷的碰撞,在感覺觸碰到答案時遇到高聳的壁障。
歐爾庫斯煩躁得想要大喊。
他拿起筆,在紙張上把零星的思緒寫下,避免他們像是劃破天際的流星,轉瞬即逝。
“召喚儀式有響應。”
“有響應意味著召喚儀式成功。”
“成功卻沒有召喚物…”
“我召喚的是血肉戰車…”
歐爾庫斯眉頭緊皺,拿著筆的手在顫抖。
“我的確召喚到了血肉戰車,但是卻無法完成契約?”
歐爾庫斯大驚失色。
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麼血肉戰車就該是他根本召喚不出的東西。
自己預設的召喚代價太低,因此血肉戰車與自己契約不上。
如果想要完成召喚儀式,他就必須進行超額支付,將更加巨大的代價擺放上去。
那自己第一次是怎麼召喚出血肉戰車的?
這個問題也引出了另一個讓歐爾庫斯頭皮發麻的疑問。
如果血肉戰車能夠被契約,但是現在卻無法被召喚出來…那是什麼在阻止它降臨?
神明?
“召喚之神,真的存在嗎?”歐爾庫斯聲音發顫,“假如真的存在,召喚學派為何會凋零,召喚為何有如此多意義不明的問題?”
歐爾庫斯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無論哪個疑問都不是他現在就能夠解答的。
他顫抖著從書桌下拿出一瓶藥劑,小心地確認了效果之後,拿出量杯,按照劑量要求倒出,緊接著,猛地一口。
這種具有強效鎮靜作用的藥劑是一些學者必備的入睡佳品。
常年在典籍中遨遊的他們很容易鑽到牛角尖裡出不來,因為得出了錯誤的結論,最終在糾結中將自己逼瘋。
歐爾庫斯身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召喚師,很清楚這種時候一旦心神動搖,以後思考這些問題都會受到這一瞬間的影響。
為了能理性地摸索召喚的道路,他必須現在就冷靜下來。
“給我一場安逸的夢境吧…我真的需要休息一會了。”
這麼喃喃著,歐爾庫斯拖著疲憊的身軀,翻身上床。
不一會,鼾聲如雷。
寂靜與安寧重新降臨在了歐爾庫斯的宅邸,輕柔地將他包裹,托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