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璐璐緹斯一直有一個疑問,藍水的五階數量不少,但為何直到如今才誕生了夜水這一個六階。
與帝國長戟的戰鬥讓璐璐緹斯發現了更微妙的問題,藍水的五階,對於魔法的控製力還不錯,但是他們使用的魔法時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感。
後來她發現了,在魔法的釋放手法上,整個藍水都顯得十分古老。
同樣是風刃,璐璐緹斯教給路禹的釋放手法,無論在威力,還是魔力消耗,甚至是釋放速度上都比整個藍水使用的要強大。
這讓璐璐緹斯回憶起了另一件事,夜水在大濕地營救他們時使用的風屬性魔法,完全沒有這種晦澀感。
這可就奇怪了。
想要解決這個疑惑隻能通過夜水。
路禹在衛兵的指引下來到了有著凡妮莎神像的教堂。
夜已深,教堂空蕩蕩的,僅僅隻有最前方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
夜水一手拿著卷餅,一手拿著一杯不知名的果汁,正在進食。
教堂暖黃色的照明水晶將凡妮莎的神像照耀地格外的神聖,她向前伸出雙手,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給人一種母親擁抱離家許久終於回返的遊子的感覺。
聽到腳步聲,夜水下意識把食物收起來,緊張地回頭。
發現是路禹之後,夜水尷尬地笑了笑,揮了揮手,一個風魔法便把教堂地大門關閉,然後繼續悠哉悠哉地吃起了夜宵。
“抱歉,讓你看到了不禮貌的一麵。”夜水三下五除二把卷餅塞進嘴裡。
“你是指在教堂吃東西嗎?”路禹指了指凡妮莎神像,“我倒覺得沒什麼,凡妮莎是你們的母神,一個愛你們的神明又怎麼會在意孩子在自己麵前吃東西呢?”
而且路禹也見識過更加離譜的人,有塞拉這個身為神選卻敢在自己神明神像下偷吃貢品的家夥在前,他覺得夜水的矜持簡直就是溫文爾雅。
路禹在夜水隔壁的長椅選了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坐下。
“我以前經常下廚,我下廚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看著西格莉德她們胡吃海塞,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在我看來,沒什麼比看著一群人吃飽飯更治愈人心的了,如果凡妮莎在這裡,她也會這麼想吧。”
夜水笑了,她抬起頭,看著慈祥的凡妮莎,若有所思地說:“藍水的記載裡,母神和你一樣,總是很喜歡給大家做各種好吃的。”
“炒米,炒蘑菇,油炸蘑菇,野菜餅…她在藍水總是在忙個不停,每到閒下來時候就會笑眯眯地各處找食材,說要好好犒勞自己。”
“她賜予我們烹飪技巧,賜予我們力量,賜予我們知識,會對我們這些曾經什麼都不是的小蘑菇們笑,捧著我們,撫摸我們,給我們講述外麵的世界…無論彆人怎麼說,她就是我們的母神。”
光明正大拿起杯子喝果汁的夜水轉過頭:“這麼晚來找我,有事?”
“嗯,關於今天戰鬥時的一點發現。”路禹說,“夜水,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解答一下。”
夜水:“請說。”
“你的魔法,似乎與其他藍水的魔法師,不太一樣?”
夜水眼神一顫,下意識地拿起果汁抿了一口。
“看來我說對了。”這種反應沒有躲過路禹的眼睛,“讓我猜猜看,藍水的魔法師,至今學習,使用的仍是當年凡妮莎留下的那些魔法,對吧?”
夜水臉上泛起了苦澀的笑容,她瞥了一眼凡妮莎的神像,笑意一點點退去。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呢,沒錯,我所學的魔法基本都有改良過,而不是單純的,學習母神的饋贈。”
“能這樣問,想必路禹今天你也從戰鬥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果然把指揮的權利給你是正確的選擇啊。”
夜水走到凡妮莎的神像前跪倒,虔誠的禮拜。
“這也就是藍水至今才誕生了你這一個六階的原因。”路禹走上前,抬頭望著凡妮莎,“她給予你們的禮物,卻最終成為了一種詛咒…”
夜水急忙糾正:“不是詛咒…隻是藍水的族人們太過敬仰她,逐漸將她的愛,變成了一種枷鎖。”
貧弱的蘑菇人,惡劣的環境,朝不保夕的狀況,凡妮莎見到的藍水大抵如此。
她教會了藍水各種技巧,努力地讓他們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但是這還不夠。
凡妮莎很清楚,如果不會魔法,那麼藍水將無法在未來壯大下去。
他們必須擁有這份力量。
因此凡妮莎將自己最熟悉的魔法學習體係教授給了藍水,這正是她從小開始接觸的索雷森精靈魔法。
此時的她已經旅行多地,強力的魔法掌握了不少,但是她卻沒辦法教授給蘑菇人,過於強大的魔法,以當時的藍水而言根本不存在理解的可能性,唯有打好基礎,方能一點點提升。
每個魔法都力求簡單好用,並且絕不能繁瑣,保證每個藍水的蘑菇人能夠快速上手,並且具備一定的戰力,可以說是把飯喂到了藍水的嘴裡。
在凡妮莎留下的這些魔法鋪設的體係下,藍水一點點崛起,成長,並且走出了大濕地,立足於摩斯塔納。
然而這份簡單好用的饋贈,源於她對於藍水如同母親對待孩子一般的溫柔的愛,在數百年後逐漸成為了一個沉重的枷鎖。
也許當初的凡妮莎想的是,自己終有一天會再回來見一見藍水的孩子們,到時候再把自己所學教授就可以了。
又或者,通過神啟之門中的留言,凡妮莎也許是希望藍水能在走出去之後,逐漸意識到自己留下魔法的不足,通過學習,自行建立起屬於藍水的魔法道路。
如果是前者,凡妮莎一定沒想到,她再也沒有機會回來與自己播撒下種子後茁壯成長的蘑菇們親昵。
如果是後者,藍水並未能領會她的真正用意。
“在藍水心中,凡妮莎是至高的存在,每個藍水人都知道,自己能有今日,都是母神賜予的。”
“哪怕是窮凶極惡的犯人在臨死前都會在神像前痛哭流涕地懺悔,希望母神能原諒汙穢的他…”
“那些離開藍水在摩斯塔納各地生活的族人晚年總會以各種方法返回藍水,隻為了在神像下傾訴自己這些年的經曆…”
“沒人敢質疑,或許曾經有過,但是他們望著周圍的族人,也選擇了沉默。”
路禹一聲歎息。
凡妮莎給予藍水愛,藍水也以自己的信仰予以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