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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爾庫斯趕到了藍水北城外,正如傳令官所說的,這裡真可以說是臭氣熏天。
目之所及,北城的殘垣斷壁全部被染成了黃褐色,那些汙物落地時留下的濺射狀痕跡到處都是,濃鬱的臭味不斷地飄散,使勁地往每個人的鼻孔裡鑽。
塞列爾專門負責修路搭橋,清掃戰場的工兵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慘烈的景象,如若不是軍令如山,他們甚至不打算在這惡臭的地獄裡工作。
不情不願來到這裡的工兵紛紛催促著被塞列爾抓來的各族奴隸工作,自己則是能偷懶一點是一點。
負責救援的醫師們帶著麵具,從屎山血海中尋找著幸存者,強烈的責任感讓他們克服了惡臭,不斷地往返於甕城與北城外,然而他們的努力卻收效甚微。
爆炸造成的第一次傷害,灼熱的金汁迸發的第二次傷害,金汁衝天而起又重重落下淹沒的第三次傷害,足以殺死任何沒有防備的士卒。
醫師們找到的大多數齊整的屍體都有著大範圍的燙傷痕跡,比起那些在爆炸中死去的幸運兒,這些人承受的痛苦更甚。
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一個個散落各地被醫師們找回來的殘肢被擺放在一塊,在找到身份標識牌之後,它們就將被焚燒。
忍著惡臭,獨自來到這裡的歐爾庫斯看到了逐漸被水魔法洗淨的廢墟中裸露出來的人體零件,也見到了那些被堆積在一塊,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的屍體。
血肉,殘缺,因為同伴身死開始升騰的怨氣,躁動的空氣,令人不安的廝殺聲…無數畫麵在歐爾庫斯的腦海裡交織,旋轉。
因為召喚事故受傷的眼球開始刺痛,歐爾庫斯渾身不住的顫抖,一股由靈魂深處衝出的悸動開始嘶吼。
任由那個衝動引誘著自己的內心,歐爾庫斯用力地冥想,在內心深處呼喚…
如同老式留聲機開始運轉,那些親眼目睹,而非書中描述的內容填滿了靈魂深處的每一個角落。
“召喚它。”
那聲音仿佛從無限螺旋的階梯儘頭飄來,於思緒中掙紮的歐爾庫斯伸手想去抓住聲音的源頭,卻在驟然間大汗淋漓地清醒過來。
歐爾庫斯沒有去擦拭額頭布滿的汗珠,他激動地顫抖,生怕錯失機會的他迅速站起身,對著前方的廢墟伸出了手。
“召喚儀式,開始!”
“描繪…”
那天晚上於自己麵前奔馳的血肉戰車愈發地清晰,鮮明。
“描述…”
歐爾庫斯第一次違背了描述優於描繪的召喚定律,草草地描述了血肉戰車的細節。
仿佛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告知他,無需那麼做也可以成功。
直到此時,周圍的人方才注意到這位無人陪同,漫步在前線的人竟是一名召喚師。
而第七軍中,召喚師隻有一位!
他們紛紛抬頭,凝視著半空中正在不斷翻湧地那團光球,期待著從中降臨的召喚物。
畸形的血肉於那裡浮現,暗紅色的身軀與白色的骨架一點點顯露。
望著血肉戰車墜地,巨大的“車燈”接連閃動,仿佛在和自己打招呼,歐爾庫斯渾身顫抖,狂喜的他已然失語,渾身魔力被抽乾,已經透支的他強撐著酸軟的身軀站了起來。
“成功了…”
他不顧身邊完全呆滯掉的士卒們,踉蹌著走上前,輕輕地用手撫摸過血肉戰車的每個部位,感受著這個奇詭的召喚物切實存在於此處的感覺。
血肉戰車的觸手忽然伸長,卷走了一塊散落在附近的碎肉,直接塞進了身軀當中。
注意到這一幕,歐爾庫斯明白了什麼。
“想要更多嗎?”
血肉戰車揮動觸手。
歐爾庫斯掏出隨身攜帶的魔法水晶,稍微補充了一點魔力,終於有了繼續說話的力量。
歐爾庫斯指向遠處的藍水城:“那裡有你吃不完的血肉,我命令你,吞噬他們!”
血肉戰車啟動了,白骨車輪在底盤那無數蒼白的手掌的幫助下,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廢墟上如履平地。
遵循歐爾庫斯命令的它隻用了幾下,便飛馳到了藍水城內。
遠遠地,歐爾庫斯便聽到了一連串的慘叫聲,等到他來到血肉戰車身邊時,這裡除了飛濺到牆體上的血跡,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
血肉戰車身軀內不斷響起的嘎吱嘎吱聲則昭示了那些人的最終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