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惡貫滿盈”或許有點誇大,但說他“臭名昭著”卻分外合適。
聽說得越多,崔婕對這位素未謀麵的夫婿便越反感,心中對這樁婚事也越來越排斥,如今已到了一種聽到他的名字便渾身不舒服的地步。
不求金玉堂,不求連城璧,此生但求遇良人。
李欽載絕非良人。
崔婕自小精讀詩書,學識不遜當朝進士,涵養不啻得道高僧,而她的學識和涵養,托起了她的傲氣。
李欽載這樣的人,哪怕出身再高貴,也不值得她嫁。
走出前堂的那一刻,當了多年乖乖女的崔婕,心底裡忽然冒出一個非常大膽的念頭……
…………
長安城。
駐顏膏風靡全城,竟已供不應求。
一瓶駐顏膏賣一貫錢,長安的貴婦們仍然趨之若鶩。
不僅如此,英國公府的賓客也是絡繹不絕登門,他們大多是長安城有頭有臉的貴婦,登門直接求見李崔氏。
李崔氏顯然有女強人的特質,發現駐顏膏供不應求後,立馬派人擴建城外的作坊,並召集了莊子上的人手,無論男女皆投入作坊裡,日夜開工生產駐顏膏。
數日後,駐顏膏售賣所得裝了五輛馬車,車夫趕著車將錢送進了李家的庫房。
這下連李勣都震驚了。
李家從不缺錢,自高祖武德年間開始經營,數十年下來,李勣也為家族掙下了不小的產業,關中幾個大城池裡還有不少商鋪,更與權貴合股組了好幾支商隊。
可是,如此暴利的行當,李勣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開張才幾日,便裝了五車錢。
李家這是要發啊!
那個叫什麼“駐顏膏”的東西,果真有如此大的魔力嗎?
聽說,又是李欽載弄出來的?
一貫錢一瓶,這孽障還真敢賣。
長安城的傻缺貴婦們也真敢買。小小一瓶駐顏膏,不知暴露了多少敗家婆娘。
夏末午後,李勣坐在院子裡,看著府裡管家下人突然變得忙碌的身影,看著二兒媳李崔氏雷厲風行穿梭在庫房和前院之間,不時大聲喊叫,往日那溫婉賢淑的模樣全崩了。
堂堂國公府,三朝功勳邸,竟變成了李家商鋪駐長安辦事處。
管家吳通屁顛顛地跟在李崔氏身後忙來忙去,就差揮舞著小手絹兒吆喝外麵的大爺進來玩玩……
李勣捋須的手微微發顫。
李家發財了,李勣本該高興,可為何心裡憋了一股無名之火?
李欽載突然出現在李勣身後,小心翼翼地揉捏著李勣的老肩。
老肩巨滑,用點力氣。
“爺爺,這幾日府裡有點吵鬨,許多當朝貴婦登門,母親不親自招待說不過去,您……”
李勣擺擺手:“無妨。”
頓了頓,李勣忽然問道:“前幾日你說要弄個名叫‘麵膜’的東西,不是說治麻子的嗎?”
李欽載一愣:“是啊,駐顏膏能治麻子……吧?”
李勣指了指川流不息的李府大門,道:“長安城的麻子如此多嗎?”
見李勣臉色有點不對勁,想了想,覺得李勣可能是因為家裡變成了菜市場,所有有點不爽。
李欽載小心翼翼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說不定長安的水質特產麻子呢……”
李勣沉默半晌,淡淡地道:“甚好,老夫今年尚不到七十歲,你便把老夫當傻子糊弄了,欽載,老夫今日技癢,取我馬槊來。”
李欽載心一沉:“爺爺欲舞槊?”
“不舞槊,與你切磋一下而已。請了!”
“請誰?”李欽載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