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在陽光下的微醺感覺,欲寐而未寐,頭腦卻無比清醒且滿足。
人生的節奏仿佛突然變慢了,停下腳步,高歧看到了屬於自己人生的風景。
突如其來的充實,瞬間填補了以往浮華不實的空虛。
高歧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感覺,至少,他不反感此刻的寧靜。
然而,寧靜總是容易被打破。
三人曬太陽的地方正是李府前院偏廳外,畢竟薛訥和高歧是外人,不方便進李府後院。
李欽載正在沐浴陽光,享受廢物生活時,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睜眼一看,府裡幾名部曲神色匆匆,急急忙忙朝外麵跑去。
李欽載一愣,順手便拽住了一名部曲。
“外麵出了啥事?”李欽載問道。
部曲焦急地道:“回五少郎,劉隊正在北大營受傷了,老公爺讓府裡去幾個人,把劉隊正抬回來。”
李欽載心中一動:“劉隊正?劉阿四?”
“是。”
“他為何受傷?”
“為北征將士搬運軍械時,被軍械砸到腿,據說骨折了,很嚴重。”
李欽載眉頭一皺。
劉阿四其實不算他的朋友,充其量不過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認識的一個熟人。
不過,他在這個世界的朋友少,熟人也不多,劉阿四人不錯,不管怎麼說他也不該充耳不聞,這不厚道。
“走,去北大營看看。”李欽載當即道。
薛訥二話不說跟著站起身,高歧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對高歧來說,不過是府裡一名隊正受了傷,怎麼也不該輪到少主人親自探望,這不合規矩。
“李世兄去看貴府受傷的……隊正?”高歧不解地問道。
李欽載瞥了他一眼,他看出了高歧眼中的疑惑,以及權貴子弟天生的高傲。
李欽載淡淡扔下一句話:“讓人高貴的,不僅僅是出身。”
…………
北征鐵勒九姓已在朝堂上被確定。
上次校場點兵後,李治任老將鄭仁泰為鐵勒道行軍大總管,薛仁貴為副總管,當即籌備兵馬糧草,半月後率師出征。
籌備兵馬糧草的過程不是一家一戶的事,大唐朝堂是一台國家機器,一旦機器開動起來,三省六部,軍方各衛各大將軍,皆不能置身事外。
大唐初期君臣一心的局麵,不是簡簡單單的君主英明,將士作戰勇猛,還包括許多可貴的品質。
所以儘管英國公李勣沒被李治點將,李勣也派出了府裡的部曲親衛進北大營幫忙籌備搬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
李府的劉阿四就是被李勣派去幫忙的。
李欽載和薛訥高歧三人乘馬車趕到北大營。
府裡部曲朝轅門的將士亮出身份後,李欽載三人下車步行走入大營中。
劉阿四受傷的地點在軍器監的營房外。
李欽載很快找到了他,劉阿四正躺在草地上,一臉痛苦地捂著右腿,旁邊還有一位隨軍大夫正在給他上夾板,纏布帶。
見李欽載到來,劉阿四掙紮了一下,待起身行禮,被李欽載按住。
劉阿四麵露感動之色:“區區小傷,勞動五少郎親至,小人實在擔當不起。”
李欽載搖頭:“自家人,莫客氣了。好端端的怎麼受傷了?”
劉阿四指了指身後,道:“軍器監發出一捆鐵戟,用以裝備大軍前陣,小人不自量力上前搬運,沒想到鐵戟沉得很,約莫千斤重,小人不察,被那捆鐵戟暗算,脫手砸到腿了。”
李欽載嘴角一扯。
受了傷還不忘給臉上貼金,你讓鐵戟再暗算你一個試試?
“千斤重的東西,你也敢搬,倒是勇猛得很,就是缺了點腦子。”李欽載嘲笑道。
劉阿四不服氣道:“小人的力氣其實很大,今日不過是不小心……”
李欽載咧嘴道:“行了行了,回頭養好了傷你再吹。”
仔細端詳了一下劉阿四的傷勢,見他確實隻是被砸斷了腿,並不太嚴重,養歇兩三個月約莫可傷愈,李欽載這才放了心。
自家的人,無論親人還是部曲,他都很上心。
既然是國公府的少主人,自然要護短的。
扭頭看了看軍器監外一片空地,幾個魁梧有力的部曲正合力抬著一捆鐵戟朝馬車上裝。
看眾人吃力的表情,李欽載便能看出東西確實很重,幾個人都抬不動。
再看看周圍,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許多將士都在默默地抬著糧草和軍械,糧草被紮成一捆一捆的,顯然也不輕,全都靠人力往馬車上抬。
李欽載嘖了一聲,道:“你們就不能弄個省力的東西嗎?幾個小玩意兒組合在一起,隨隨便便就能吊起千斤的東西……”
劉阿四愕然:“省力的小玩意兒?是啥?”
李欽載扭頭望向薛訥和高歧,二人也迷惑地搖頭。
嘖,大唐冉冉升起的未來棟梁,難道又要發光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