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遠方來,……先告一狀。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告其刁狀。
“玉不琢不成器”的意思是,孩子該揍還得揍,天家最好也彆免俗,考出這個鬼成績,好意思歡歡喜喜過大年嗎?
李治的臉色已鐵青。
太極宮裡有宮學,宮學有師傅,都是當世大儒,不過教授的都是儒道學問,也就是文科。
文科這東西很主觀,讀讀經義,講講道理,大致不差便算及格了。
不像算學題目,答案如果是五,就絕不可能是四,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絲毫耍不了小聰明。
“景初放心,朕回宮後會嚴厲管教兩個逆子的。”李治鄭重地道。
現在坐在堂上的已不是君臣,而是老師和家長。
李欽載笑了笑,道:“臣本淡泊之人,當這個老師曾經也是不情不願,不過既然應了陛下之命,弟子已拜在門下,臣不得不認真對待。”
李治點頭:“景初一身本事,若不能流傳於世,實在可惜了,朕之初衷,望景初體諒。”
“臣不敢當,隻是這些弟子在算學一道上,大多天賦平庸,若欲成器,不僅需要常年累月的教育,也需要他們的父母配合……”
李治奇道:“如何配合?”
李欽載擲地有聲道:“揍!陛下,揍他們!不聽話就揍,成績不好也揍。”
李治愕然,半晌之後,低聲道:“你對蕎兒也是如此?”
“這個……不可以的,陛下,蕎兒是臣親生的,怎舍得揍?”
李治深吸了口氣,這特麼的,朕的倆皇子難道是隔壁老王生的?
這副雙標的嘴臉實在是……
指了指李欽載,李治忽然大笑:“你啊你,景初,朕欣賞的就是你這股氣兒,把‘凡夫俗子’四字端端正正寫在臉上,一點也不掩飾,真實得很。”
李欽載陪笑,咂咂嘴,總覺得不像是在誇他。
大笑過後,李治臉色一肅,道:“景初放心,兩位皇子朕一定會嚴加管教。”
輕輕歎了口氣,李治道:“天家的宮學,大儒們耳提麵命照本宣科,可終究非成才之地,朕也是宮學出來的,深知其弊。”
“將素節和顯兒送到你這裡求學,一是為了學問,二是……朕也想看看你的管教之下,能否教出不一樣的學生,能否給天家換個不一樣的氣象。”
“景初,朕很期待。”
李欽載咧了咧嘴,道:“臣儘力而為。”
君臣沉寂良久,李治忽然不死心地問道:“蕎兒的成績如何?”
李欽載早有準備,從懷裡掏出蕎兒的成績單。
上麵用毛筆端端正正寫著“96”的數字。
李治上次留駐甘井莊時學過阿拉伯數字,並義正嚴辭命名為大唐數字,自然是認得的。
見蕎兒竟有96分的成績,再看看他那倆犬子的成績,兩廂對比,仰天長歎,心灰意冷。
李欽載麵不改色,心中卻冷笑不已。
天子又如何?換上老父親的角色,照樣在成績單麵前折戟沉沙愁容不展,投胎投得好,跟男女姿勢有關係,但跟智商毫無關係。
“陛下,蕎兒隻是隨便考考,他的學習進度早已超過其他弟子很多了,臣給他出的題,其他的弟子們大約一年後才堪堪能看懂……”
李欽載臉色平靜,但眼神裡的凡爾賽光芒看起來卻猶為可恨。
李治無力地歎息:“行了行了,閉嘴吧,朕今日不想說這個了。”
李治擺擺手,道:“朕今日此來,是為你做的那個……嗯,炮仗?前日收到素節快馬來報,言其聲若驚雷,威可裂石,此物果真如此神奇麼?”
李欽載想了想,先向李治告了聲罪,然後退出前堂,回到書房取出一些連夜做好的炮仗。
這批新做的炮仗是蕎兒央求許久才答應下來的,李欽載沒想到李治會突然禦駕親臨,隻好拿出來給李治玩吧。
李家彆院門外的空地上,十幾名禁衛護住李治,注視著不遠處的李欽載放炮仗。
雖然有言在先,但禁衛們還是很緊張,生怕天子有絲毫受傷。
李治卻不耐煩地將前方擋住他視線的禁衛扒拉開,好奇地看著李欽載的動作。
點引線,轉身,狂奔,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特彆帥。
砰的一聲巨響,饒是李治和禁衛們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嚇得臉色發白。
李治被震得兩耳嗡嗡響,訥訥道:“這,這……簡直是晴空霹靂呀,小小的物件兒,為何會發出如此驚人的巨響?”
李欽載走到李治麵前,笑道:“因為裡麵有火藥。”
“火藥是何物?”
李欽載欲言又止,李治會意,揮手令周圍的禁衛全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