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也愣了,良久,緩緩道:“甘井莊究竟是怎樣的水土,把你養得如此不要臉?以前臉皮也沒這麼厚呀。”
李欽載認真地道:“可能孫兒翅膀硬了吧……”
李勣表情不變,目光卻開始左右巡梭。
李欽載眼皮一跳,他太熟悉長輩的這種目光了。不必懷疑,肯定是在找順手的兵器。
“爺爺,爺爺息怒,孫兒剛才隻是玩笑話,玩笑話啊!”
來不及了,李勣順手抄起桌案上一隻酒盞砸了過去,李欽載頭一閃,好險避開了。
蕎兒在一旁好奇地看著曾祖和親爹,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但還是被逗得咯咯直笑。
李勣冷著臉道:“你爹去潤州履職,莫以為府裡沒人教訓你,老夫尚在,不介意親自動手。翅膀硬了?嗬,在老夫麵前,你永遠硬不起來。”
李欽載麵色一慘。
這句話太毒了,仿佛一句無形的詛咒。
“爺爺,孫兒還沒成親呢,您最好收回這句話,不然孫兒這一房隻能絕後……呃,不對,有蕎兒,絕不了後。”
李勣渾濁的老眼眨了半天,這才聽懂了李欽載的話,頓時勃然大怒。
混賬東西,爺爺麵前都敢開車!
一道黑影如流星般砸來,這次扔來的是酒壺。
李欽載再次閃過,但還是被酒壺裡的酒灑了一身。
“混賬東西,回長安後給老夫老實點兒,莫再出去惹禍,無數雙眼睛盯著你,但凡被人抓住把柄,整個李家都會被拖累進來。”
李勣說完便起身離去,抱著蕎兒回後院晃悠。
…………
李勣的話沒說透,隻是稍微點了一下,但李欽載聽懂了。
年紀太輕,驟然封爵不是好事,至少是弊大於利。
火藥麵世固然了不起,對大唐的作用也很大,但在那些朝堂老臣們的眼裡,李欽載終究屬於“幸進”。
大唐三代帝王刻意削減爵位的大環境裡,李欽載異軍突起,天子竟為了他而新增了一個爵位,讓那些為大唐兢兢業業奉獻終生,卻連個最末等的男爵都沒混上的老臣們心裡怎麼想?
肯定不會誠心祝福這位年輕的縣子多福多壽,長生不老吧?
第二天一早,李欽載伸著懶腰神清氣爽走出了房門。
昨夜蕎兒居然沒尿床,有進步。
李欽載難得地睡了個整覺,整個人都好起來了。
再過兩日便是除夕,府裡張燈結彩準備過年,管家下人一片忙碌。
院子裡的積雪被掃乾淨,抬頭看了看天色,天空灰蒙蒙的,曬不了太陽,於是李欽載讓人在偏廳準備了銅爐,醪糟,零食和書。
其中書是擺設,做給下人看的,讓下人們深刻認識到五少郎被封爵絕非幸進,人家每天都看書的,知識改變命運。
手頭不知是什麼書,反正李欽載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剛翻開書本便有點瞌睡了,好神奇,比安眠藥管用。
於是李欽載剛起床,換了個地方,在偏廳裡睡了個回籠覺。
醒來已近午時,他是被吳通推醒的。
吳通一臉小心翼翼地稟報,有客來訪,而且是很多客。
李欽載不滿地走出房門,赫然見到院子裡烏泱泱一堆人。
見李欽載一臉不爽地走出來,一堆人同時躬身行禮。
“弟子賀先生榮晉縣子,爵傳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