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益的帳篷也在輜重營,離李欽載的帳篷不遠。
李欽載走到錢益的帳篷附近時,發現周圍有許多將士在看熱鬨,劉阿四分開人群,李欽載負手而入,赫然發現錢益的帳篷外,三名府兵穿著單衣,背對著錢益。
而錢益則麵頰赤紅,手裡拎著一根鞭子,正在抽打三名府兵。
每一鞭抽下去都用儘全力的樣子,三名府兵不停慘叫,卻不敢動彈。他們的單衣已被抽得襤褸破碎,後背一道道血紅的鞭痕觸目驚心。
李欽載當即炸了。
“住手!”李欽載暴喝道。
錢益一頓,通紅的雙目瞪過來,見是李欽載後,氣焰頓時收斂起來,扔掉手裡的鞭子,不情不願抱拳行禮:“拜見李長史。”
李欽載陰沉著臉上前,看了看三名府兵,又看了看錢益,冷冷道:“何故淩虐將士?”
錢益語氣淡漠地道:“將士犯了錯,自然該教訓。”
“他們犯了什麼錯?”
“李長史,他們三人是我麾下運送糧草的將士,這是我們輜重營的事,不勞李長史過問。”
李欽載笑了:“你的意思,輜重營的事,我行軍長史沒資格管?”
錢益忍著怒火道:“如何駕馭麾下將士,末將自有分寸,李長史還是莫插手的好,您好好在軍中鑲金,不耽誤您回長安後升官晉爵。”
李欽載笑得愈發和顏悅色:“連我也被你編排上了?好,好。你這督糧官真是有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行軍大總管呢,看來我真沒資格管你?”
“末將沒這麼說,隻是建議李長史最好莫管。末將隻要沒耽誤交付糧草的正事,麾下將士如何管教,是末將的事。”
李欽載點頭,忽然湊近錢益,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錢益,軍中不準飲酒,此事你可知?”
錢益麵色一變,然後冷冷道:“末將知道。”
“知法犯法,軍中也沒人能治得了你?”李欽載帶著笑意問道。
“末將……末將下次不會再犯。”錢益咬牙道。
李欽載搖頭:“不不,下次會不會犯,那是你的事,咱們一事歸一事,這次飲了酒難道就算了?”
錢益瞪起了眼道:“末將甘願受罰,但,能處罰末將的,隻有行軍大總管。”
李欽載眨眼:“我不能罰你?”
“您是長史,並無行軍法之權。”
“你都越界飲酒了,我就不能越界行軍法?”
錢益沒耐心了:“你若行軍法,也是犯了軍法,同樣是知法犯法。”
李欽載嗯了一聲,笑容漸漸斂起,盯著錢益的眼睛,道:“知法犯法的事,當年在長安時我乾過不少,但軍中尚無緣一試,今日適逢其會,我想試試。”
見李欽載的眼神變得堅定且冷漠,錢益終於有些不淡定了。
“李長史,做人做事不可太絕,今日你若罰了我……”
李欽載冷笑:“如何?”
錢益被李欽載的表情刺痛了,酒意未消之下,索性橫下心怒道:“李欽載,爾不過靠祖蔭而蹴權位的膏粱之輩,老子曾經為大唐出生入死,功名是老子以命搏命廝殺出來的,你有何資格騎在我頭上?”
李欽載麵不改色道:“就憑我是行軍長史,你是督糧官,我的官兒比你大,騎在你頭上你就得忍著,這個理由夠不夠?”
“哪天你升了官兒,官比我大了,也歡迎你騎在我頭上。”
盯著錢益那張扭曲變形的臉,李欽載忽然怒喝道:“劉阿四!”
“在!”
“軍中飲酒,何以處之?”
“按軍法,杖十。”
“無故淩虐將士,何以處之?”
“按軍法,杖十。”
李欽載點頭:“加起來二十杖,劉阿四,你親自行刑。”
劉阿四麵色漸冷,一揮手,後麵十餘名李家的部曲圍了上來。
周圍看熱鬨的糧隊將士見狀紛紛自覺後退。
錢益見部曲們將他圍住,又驚又怒道:“李欽載,你敢!”
“我有何不敢?堂堂行軍長史,若連個督糧官都治不住,那才叫窩囊。”李欽載說著大喝道:“趕緊行刑,打完了上報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