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急忙道:“臣隻是立了微末之功,陛下不宜封賞過重,恐朝堂非議,累損陛下聲名,臣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治哈哈笑道:“一點也不重。景初啊,正是由於你給朕長了臉,朕才有底氣封賞,朝臣若有非議,不妨讓他們當麵與朕辯說,他們若有本事立下這等功勞,朕也不吝加封重賞,嗬,他們有那本事嗎?”
武後也笑道:“景初儘管放心,以你立下的大功,陛下封賞正適宜,朝中不會有非議,隻會人人稱羨。”
李欽載無奈歎了口氣,隻好道:“臣,謝天子隆恩。”
太極宮門緩緩打開,一名宦官捧著黃絹匆匆出了宮門,直奔英國公府。
英國公府正張燈結彩,李勣親自站在中庭,指揮下人布置酒宴,打掃庭院。
六十多歲的年紀,李勣站在院中仍像一棵永不彎腰的青鬆,此刻的他滿麵紅光,不時捋須微笑,精神矍鑠的樣子至少還能多活二十年。
得知孫兒在吐穀渾立下大功之後今日歸京,李勣從大清早便忙開了。
將門之後,最風光的時刻莫過於大勝還朝,這是屬於武將的榮耀,李勣戎馬一生,深知經曆了生死戰場後的將軍,歸來後更需要家人的熱情,來撫慰戰爭的心理創傷。
庭院外的回廊下,李思耷拉著腦袋路過,李勣眼尖看見了他,頓時道:“思,過來。”
李思快步走來,朝李勣行禮。
李勣看了他一眼,道:“從潤州回來數日,你可知今日欽載歸京?”
李思垂頭道:“午時聽下人說了。”
李勣嗯了一聲,道:“欽載如今出息了,在吐穀渾立下大功,這樁功勞之大,連老夫都羨慕不已,你這當爹的難道一點都不高興?”
李思笑了:“孩兒自然也高興的,但教子當嚴厲,無論他立再大的功勞,終歸不能給他好臉色,不然這劣子定會飄飄然,不知哪天又惹下大禍。”
李勣搖搖頭:“教子過嚴也不好,再說欽載如今早已長大成人,不怕丟臉的說,他如今的成就和本事,可比你強多了。”
李思老臉一紅,不自在地哼了一聲,道:“本事再大,他也是我兒子。”
李勣澹澹瞥了他一眼,道:“你的嫉妒像一泡憋久的尿,都快噴出來了,老子不如兒子,當爹的不臉紅嗎?”
李思頹然一歎:“孩兒承認,欽載這幾年確實越來越厲害,我不如他。”
李勣嗯了一聲,道:“知恥而後勇,以後多琢磨點實事,任上多為子民多謀些福祉,你兒子在鄯州舍生忘死,為救數萬百姓,不惜自陷重圍,你若有此氣魄,潤州早已是繁城美景。”
邊城的軍報早已傳到長安,闔府上下皆知李欽載的種種事跡。
李思也無話可說,真的,無論任何方麵,這個兒子好像都比他強多了。
李勣又緩緩道:“欽載進宮麵聖,說話就要回家了,大過年的,你莫再跟以前一樣板著臉,或是滿院子追打欽載”
“他如今已成人,乾了不少光宗耀祖之事,咱李家或許會添他這一脈分支,從此開枝散葉,你再責打他,不合適了。”
李思頓覺不高興了:“我是他老子,憑啥不能打他?”
李勣大拇指一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氣定神閒地道:“因為這話是他老子的老子說的,你若再敢揍自己的兒子,老夫也揍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