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宿醉起床,李欽載使勁敲了敲腦袋。
很痛苦,腦子裡好像闖進了一夥強盜,正在哐哐砸門。
新年第一天,李欽載決定啥也不乾,專心扮演一條鹹魚,在床榻上躺一整天。
剛打定主意,管家來報,有客來訪。
客人不少,都是熟人,而且是老中青三代。
在長安的老將們都來了,契必何力,梁建方,程咬金等等,除了仍在吐穀渾大殺四方的蘇定方,該來的都來了。
李勣在軍中的威望甚高,自李靖去世後,李勣已隱隱成為大唐軍方第一人,所以眾位老將選在大年初一這天登門拜訪,自是情理之中。
來的不僅是老將,還有中年人,比如薛仁貴。
當然,少不了年輕人,比如薛家犬子薛訥,申國公的孫子高歧,李欽載的幾個混賬弟子李素節,李顯,契必貞等。
老中青三代齊聚英國公府,其中絕大部分皆是將門出身。
國公府前堂一時間飛沙走石,暗無天日,一個個殺人如麻的老將軍腆著臉向李勣恭賀新年。
也不知他們生平背負了多少冤魂,大吉大利的賀語說起來像在對著李勣的牌位念悼詞,堂內陰風陣陣,不寒而栗。
李勣卻好像很享受老將們的賀詞,捋須坦然受之,老將們說完了賀詞,接下來的話題便葷素不忌,也不管大過年的是不是太晦氣,張嘴便是好消息。
蘇定方在吐穀渾斬首多少多少級,坑殺多少不服王化的吐穀渾部族人口,劫掠了多少牛羊和錢財
李欽載扒著前堂的廊柱,小心地探出頭,看著這些名震天下的老將們豪邁狂笑,笑聲裡殺意森森,李欽載不由頭皮發麻。
“老殺才”這三個字絕對不是誇張的形容詞,而是純粹的寫實。
笑聲剛落,梁建方不經意便看見了堂外廊柱邊小心窺視的李欽載,不由大喜:“小後生莫跑,老夫已看見你了!”
傻子才不跑,李欽載是陽光燦爛積極向上的年輕人,跟這群老殺才絕對沒有半點共同話題。
毫不猶豫扭頭便朝大門跑去,卻不料梁建方一把年紀,身形居然比他快多了,像隻耗子似的嗖地竄了出來,李欽載剛跑出幾步,就被梁建方活擒。
很沒麵子地被他夾在腋窩下,這時的李欽載果真像一條被賊偷了的鹹魚,一臉生無可戀,認命地被梁建方夾到了前堂內。
剛放下他,堂內的老將們頓時沸騰起來,一個個排著隊的拍他的肩,天花亂墜地誇讚他。
“英公有個好孫兒啊,這次出使歸來,老夫看了軍報,真的很嫉妒了”梁建方歎道,眼中的嫉妒真實且誠摯。
然後梁建方當著李勣的麵給李欽載出餿主意:“好侄孫,哪天你闖個彌天大禍,逼你爺爺把你逐出家門,回頭來給梁爺爺當孫子,怎樣?梁爺爺用八抬大轎把你請回家。”
李欽載惡寒,汝聞人言否?
李勣捋須笑吟吟,居然也不生氣,反倒是滿臉矜持的得瑟。
契必何力也歎道:“英公令孫這回可真是立下了潑天大功,莫說梁老匹夫,長安城裡的老東西哪個不嫉妒英公有個好孫兒,二十歲出頭啊,便已封侯,而且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沒沾家裡半點光”
向來寡言的薛仁貴也道:“賢侄以一人之力,將吐穀渾納入大唐版圖,此功真不知如何說,當年衛公平突厥,賢侄或許可與衛公相提並論了。”
得瑟的李勣這才不得不開口:“仁貴此言過矣,不可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