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堂妹更不可隻看表象啊。
讓金鄉坐近了一點,李治揚眉笑道:“看不出阿妹如此柔弱的女子,竟與李景初私下裡互許終生,嘖,啥時候的事?朕真的一點風聲都沒聽說,你倆真是太神秘了。”
金鄉俏麵羞紅,垂頭不出聲。
武後笑著拽了拽李治的衣袖,投以嗔意的一瞥:“女兒家麵皮薄,陛下莫調笑了。”
李治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家人,有何不能說的?朕又沒笑話她,不過是好奇而已,李景初的性子,跟朕這位阿妹的性子可完全不一樣,朕是真的很想知道,阿妹究竟看上了李景初哪一點?”
金鄉垂頭輕聲道:“他……與彆人不同。”
李治興致勃勃地道:“哪裡不同?”
金鄉抬起頭,勇敢地直視李治的眼睛,道:“他是李欽載,世上隻有一個李欽載,獨一無二。”
李治眨眨眼:“世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阿妹為何獨許李欽載?”
“因為他是我眼裡的獨一無二,認識他以後,天下無人再入我的眼。”
金鄉這句話擲地有聲,話音已落,殿內仿佛仍在悠悠回蕩著她堅定的聲音。
李治和武後互視一眼,二人從金鄉的眼中看到了磐石般堅定的意誌。
那樣的眼神,李治和武後曾經也有過,那是一種為了彼此而奮不顧身,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無畏勇氣。
可惜的是,當年那股純粹且堅定的勇氣,被歲月衝刷過後,已然摻進了太多的雜質,曾經互許一生的誓言,在權勢和利弊的侵襲下,早已漸漸黯淡褪色。
李治和武後心中同時升起許多感慨,悵然若失的目光碰撞,然後又很有默契地轉移開來。
時間最殘酷的,不是帶走了年華,而是讓純淨的東西沾染風塵,一如石板上的青苔。
當初願意傾儘一生為之求索的東西,最終不可避免地厭倦了。
李欽載和金鄉,多年以後是否也會如此?
李治不知道,但他很希望二人的結局比他美好,也算是償還了自己曾經的純粹。
“阿妹是真心想嫁給李景初麼?”李治似笑非笑看著她,道:“你可是宗親之女,縣主之尊,本朝自立國而始,從未有過宗親之女予臣為妾的先例。”
金鄉淡淡一笑,垂頭道:“臣女願削縣主之爵,以白身入李府,富貴何加焉,願得一心人。”
李治驚訝地道:“為了嫁給他,伱連縣主都不要了?”
“不要了,對我來說,李欽載比這個縣主的名銜重要得多。若必須取舍,臣女願取李欽載,舍縣主。”
武後也震驚地盯著金鄉看了半晌,搖頭歎道:“真是個傻女子……”
金鄉抬頭看著武後,坦然笑道:“他已為我做了許多,我也想為他做點什麼,至少不要讓他太為難,也不能讓父王太難堪。”
說著金鄉突然朝李治跪拜下來,道:“臣女請陛下削金鄉縣主之爵,除名宗正寺,求陛下成全。”
李治長長呼出一口氣。
如果真的削除金鄉縣主之爵,整件事就好辦多了。
既然已非宗親之女,金鄉便是一介平民白身,嫁給彆人做妾當然說得過去,也不違背大唐宗親的禮法,整件事通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