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除履入殿,走到李治麵前行臣禮。
離近了才發現,李治今日的臉色很難看,幾乎是鐵青,腮幫咬得緊緊的,眼神布滿了殺意。
李欽載當然清楚李治為何這種臉色。
寵愛的女人被殺,雖說李治對魏國夫人不見得有多少愛意,可終究是有過恩愛,承過恩澤甘露的野鴛鴦,莫名其妙橫死,換了誰心裡都不舒服。
見李欽載進來,李治擺擺手,示意他在自己麵前坐下,然後緩緩道:“最近宮裡發生的事,景初可聽說了?”
“臣聽說了。”
李治嗯了一聲,道:“景初如何看?”
怎麼看?當然是站著看,坐著看,叫上元芳一邊吃瓜一邊看。
“臣不知其中細節真偽,不敢多言。”
李治冷笑道:“武家兩兄弟,竟能堂而皇之挾毒入宮,大理寺說是意圖毒害皇後,隻是皇後吉人天相,讓魏國夫人擋了劫,你信麼?”
李欽載沉默半晌,道:“陛下若信,臣自然信了。”
“朕不信!”李治壓低了嗓音,卻隱含怒氣:“把朕當白癡了麼?這種鬼話也敢拿出來湖弄朕!”
李欽載訥訥不敢言。
一個是大唐曆史上最英明的帝王,一個是中國曆史上唯一的女帝,夫妻倆若衝突起來,李欽載能怎麼辦?
再說,你們這點家務事有必要問我一個外人的意見嗎?
李治冷冷道:“魏國夫人之死,如今已鬨得滿城風雨,朝野皆雲朕的宮闈混亂醃臢,烏煙瘴氣,一位國夫人說死便死,死得不明不白,戒備森嚴的皇宮,竟能輕易毒死一個人,哈!可笑!”
李欽載忍不住道:“陛下打算怎麼辦?”
李治突然沉默下來,憤怒的臉龐也漸漸恢複了平靜。
“景初,朕登基之初,便立誌收攏皇權,剪除權臣,削弱世家,掃除大唐社稷的隱患,這些事,朕一個人做不來,需要有人幫忙。”
李欽載垂頭道:“是,皇後是最合適也是陛下最滿意的人選,這些年大唐國盛軍強,離不開皇後的輔左。”
李治歎道:“是啊,皇後是一位強勝須眉甚多的巾幗英雌,她若是男子,朕倒真要寢食難安了。”
李欽載嘴角一勾。
她就算是女子,也能把你的江山安排得服服帖帖的,中華上下數千年,就你婆娘唯一一個女人敢稱帝,你家祖墳何止是冒青煙,簡直核爆升蘑孤雲了。
“陛下得此賢妻,對大唐江山社稷來說,是莫大的幸事。”李欽載緩緩道。
話說得委婉,李欽載實則在勸李治,此事還是作罷。
帝王的家務事孰是孰非,李欽載管不著,他隻知道,若這對天家夫妻撕破了臉,對朝堂可不是好事,朝堂若亂了,天下難道不亂,最終受苦的是誰?
李治當然也很清楚何謂私怨,何謂大局。
武後敢公然不假掩飾毒殺魏國夫人,正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地位和分量有著非常清醒的定位。
她知道這件事不會動搖她的皇後位置,因為李治需要她。
更確切的說,這對夫妻其實不像夫妻,更像公司的股東合夥人。
股東合夥人是不能輕易踢出局的,皇帝也不行。不是說皇帝沒這個權力,而是將她踢出局後弊大於利,麻煩很多。
想清楚後的李治更鬱悶了,突然猛地一拍桌桉,喝道:“來人,拿酒來!景初,與朕痛飲!”
李欽載臉色變了:“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