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鬆土的手一哆嗦,下意識就想暴起身形,用鏟子把這孽畜的天靈蓋掀了。
為帥多年的克製力終於使他冷靜下來。
逆子親生的,逆子親生的……李勣隻好不斷地安慰自己。
“有事說事,沒事快滾!”李勣看都懶得看他。
“有事……”李欽載靠近了一些,低聲道:“孫兒想請爺爺一同去前院花園散散步。”
“不去,滾!”李勣的回答很果斷。
李欽載朝地上青翠的蘿卜葉看了看,邪惡地笑道:“爺爺,您也不想您的蘿卜有事吧?”
李勣扔了手中的鏟子,歎了口氣,喃喃道:“本想放你一馬,可這孽畜欺人太甚!”
說完李勣起身就朝李欽載一腳踹去,李欽載大驚轉身就跑,李勣在後麵緊追,祖孫倆一追一逃跑出了後院。
國公府的下人們聽到動靜,紛紛駐足圍觀,但表情都很平靜。
這樣的場景,他們已經見過無數次,見怪不怪了。
值得欣慰的是,老公爺身手依然矯健,這把年紀了,追殺孫子的雄風絲毫不減當年,可喜可賀。
祖孫倆一前一後莫名便竄進了前院東側的花園。
兩人同時停下,李勣喘著粗氣,指著李欽載道:“好了,停下,老夫追不動了……”
李欽載笑嘻嘻地站住:“爺爺,如今您可追不上孫兒了,孫兒剛在宮裡飲了許多酒,這會兒才剛熱身呢。”
李勣突然皺眉道:“你剛從宮裡回來?”
“是,陛下召孫兒飲酒,聊聊閒事。”
“陛下與你聊了什麼?”
李欽載眨眼:“魏國夫人的事,爺爺聽說了嗎?”
“老夫又不是聾子,當然聽說了,警告你,此事凶險,你莫摻和,不然老夫真要清理門戶了。”
“孫兒當然不摻和,陛下今日飲酒時,還想讓孫兒幫他敲打一下後黨,孫兒立馬裝醉暈過去,被四名宮人抬出宮後才悠然醒轉……”
李勣笑了:“好吧,還算不蠢,但老夫還要警告你,少禍害我的蘿卜!”
李欽載躬身攙住李勣,笑道:“孫兒送您回書房。”
離開前院花園,祖孫倆走得很慢,邊走邊談笑。
過了許久,兩人進了後院,李勣才拂袖甩開了李欽載的手,並嫌棄地在他衣裳上擦了幾下。
“說吧,將老夫誆到前院花園,配合你說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究竟有何用意?”
李欽載眨眼:“孫兒回府時問過吳管家,花園裡有人。”
“然後呢?”
“孫兒今日拒絕陛下敲打後黨,這件事必須要讓皇後知道,否則恐皇後忌恨。”
李勣瞪了他一眼:“你確定咱家花園裡的人,是皇後的眼線?”
李欽載笑道:“大抵應該錯不了,就算錯了也沒關係,總之咱祖孫剛才說的話,肯定會被皇後知道,這就夠了。”
李勣深深地看著他,捋須歎道:“你確實長大了,一年比一年強,將來縱是獨出門戶開府建衙,另起旁支,老夫也能放心了。”
發現身邊的眼線後不揭穿不打殺,而是反過來利用,以眼線為傳聲筒,向幕後的人傳送消息,將自己置於事外。
這才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該乾的事兒。
李勣當然也是久經風浪的老狐狸,剛才在後院便知道李欽載必有用意,於是配合他演了這麼一出戲。
李勣追殺一圈,彆人眼裡他雄風依舊,氣吞孫兒如虎,可沒人知道此刻他已兩腿發抖,差點站不住了。
戲不錯,就是有點費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