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在高句麗時的貧困和被官府盤剝,大唐長安無疑是截然不同的一種生活。
儘管大唐滅了她的故國,但平心而論,這裡更像無憂無慮的天堂。
醫館不忙的時候,金達妍喜歡獨自站在門外,雙手撐著下巴,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看到那些夫妻吵架,小孩哭鬨,商販叫賣的畫麵,她總會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她很享受現在的生活,也希望一輩子就這樣生活下去。
見慣了生老病死,她知道人生其實很脆弱,有時候一次不癢不痛的傷風受寒,或許就能要了人的命。
趁著芳華正茂,青春當時,何不多看看人間的煙火,給短暫的一生留下一些璀璨的回憶。
金達妍真正閒下來的時光並不多,醫館的名聲已漸漸傳言開來,醫術精湛是真本事,有真本事的人從來不愁買賣。
慕名而來看病的人越來越多,金達妍也越來越繁忙,好像很久都沒悠閒地坐在門外看人來人往了。
一念至此,金達妍不由有些悵然,忙得太久太累,她其實也很想休息,然而終究是醫者仁心,看不得被病痛折磨的患者,有人上門她隻能悉心接待。
今日已是傍晚時分,醫館快打烊了,但門外等候的病人仍有不少。
金達妍苦笑不已,看這情況,今日打烊關門約莫要到坊門關閉時分了。
剛送走一位病人,突然看到醫館門前停下一輛馬車,馬車周圍還有許多部曲護侍。
很快,崔婕和金鄉相攜從馬車上下來。
等候的病人們見馬車儀仗和氣勢,頓知來了大人物,於是主動退避一旁恭立。
崔婕走到醫館門口便站住,轉身朝病人們和煦地笑道:“知道你們看病心切,但金神醫也是要歇息的,聽說今日從清早到日落,她都沒休息過,可莫把她累病了。”
“諸位鄉鄰,若是病情不太嚴重的話,可否明日再來,讓金神醫喘口氣,吃口飯,養養神,金神醫人善心慈,諸位也不忍心真把她累倒了吧?”
說完崔婕主動朝病人們盈盈一禮。
病人們都是貧苦百姓,但崔婕話說得客氣,絲毫沒有權貴盛氣淩人的態度,而且她的話確實在理,醫術再高明的大夫也是需要休息的,總不能真拿她當牲口使吧。
於是病人們也紛紛起身還禮,通情達理地離開。
崔婕和金鄉這才轉身走進醫館,朝金達妍嘻嘻直笑。
金達妍急忙上前行禮,被崔婕一把托住胳膊。
“打擾了金神醫行善積德,你莫怪我才好。隻是聽下人稟報說,你這一天隻潦草吃了一頓飯,喝了幾口水,這可不行,行善也該有個度,莫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所以我便急匆匆來了。”
金達妍性子清冷慣了,不大習慣被人如此熱情對待,隻好牽強一笑,道:“夫人費心了,多謝夫人掛念。”
崔婕朝她眨眨眼:“都是一家人,何必道謝,咱家可沒那麼多虛頭巴腦的禮數,你看看咱家夫君,坐沒坐相,睡沒睡相,從小教的那些禮儀被他喂進了狗肚子裡。”
金達妍一驚,隻覺後背冒涼風。
什麼叫“咱家夫君”?什麼叫“睡沒睡相”?我怎麼知道你家夫君是啥睡相?
金達妍此生行醫,從未卷入過這種緋色的話題裡,崔婕隨口一句話,她便情不自禁心虛起來。
因為她確實乾過心虛的事,儘管那事兒與她無關,可終究是與彆人的夫君……
半晌不敢搭言,崔婕卻打量著她的臉色,奇怪地道:“好好的怎麼額頭冒汗了?屋子裡太熱了嗎?”
說著崔婕掏出帕巾,熱情地幫她擦汗。
“金神醫莫怪我囉嗦,你啊,真應該多保重自己的身子,給人看病彆那麼拚命,你看你,都出虛汗了,快給自己開個調養的方子補一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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