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叫秦桑,跟著掌櫃的做夥計,這次外出進貨被一夥山賊抓住,昨日那些山賊遇到死對頭,小弟趁亂逃出來卻迷了路,腿也傷了,隻能借助木筏在河中漂流,沒想到昏睡後漂到大江裡來,幸好諸位恩公出手相救……”
秦桑坐在甲板上,被一圈腰佩刀劍的壯漢圍著,身上裹著一件舊棉衣,恢複些許暖意,輕聲講述來曆。
那個下船救秦桑的人就站在他麵前,此人四十歲左右,麵容消瘦,看起來像一位書生。他和其他壯漢一樣打扮,腳踏雲靴,穿著一身青色的勁裝,腰間懸掛一柄寶劍,身姿挺拔,顯得非常乾練。
踏水而行多時,這人全身上下依然清爽,竟然隻有鞋底沾了些水跡。
其他壯漢對他非常尊敬,稱他為白老大,應該是他們的統領。
這種人物不可能是跑船幫的水匪,聽他們的話鋒,倒像是哪家護衛,秦桑稍稍放寬了心。
訴說緣由時,秦桑下意識的把遇仙的一段兒隱去了,冷靜下來的他意識到,這位白老大雖然也不是凡人,但和能禦劍飛行的仙師差得遠。
“江心相逢即是有緣,伸出援手也是應有之義,無須再提什麼恩公!我姓白名江瀾,比秦小兄弟癡長幾歲,如若不嫌棄,叫我白大哥即可……”
白老大言辭也帶著幾分俠氣,矮身蹲下來,視線從秦桑胸前大片的血跡掃過,笑道:“看到你時,你躺在木筏上一動不動,我等本以為筏上是具屍體,幸好你自己坐了起來……來,我幫你看看腿傷。”
說著,白江瀾搭手放在秦桑小腿,微微闔目。
片刻之後,秦桑突然感覺一股暖流從白江瀾手指透出,進入小腿,然後順著血管一路上行,最終蔓延至自己的全身,在那股暖流的浸潤下,身上的寒濕之氣竟被一掃而空。
那股暖流在他身上周遊了一圈,便重新彙聚在他小腿的傷患處,起初一股麻癢從痛處傳來,接著疼痛竟消減了大半。
秦桑忍不住驚呼一聲:“白大哥,你是傳說中的仙師嗎,我的腿好了?”
周圍的壯漢哈哈大笑,“小子,你連山賊都能殺,不知道這是真氣?算你小子運氣好,遇到白老大,願意損耗真氣幫你療傷,還不快謝謝白老大!”
秦桑連忙道謝。
白江瀾收回手掌,平複氣血後睜開雙眼,看了秦桑一眼,道:“看來你確實不懂武功,我隻是個武夫,不是仙師,也沒有仙師的手段。這真氣也叫內力,雖然能幫你緩解痛苦,但想治好你的傷卻難。你的腿骨沒斷,隻是有幾處骨裂,我已經用內力將傷處的淤血化開,隻需下船後找一位郎中,開幾副養骨的湯藥,不出一月,你就能恢複如初……”
“春桃姑娘來了!”
一聲輕呼打斷白江瀾的話。
眾人噤聲,向兩側散開,白江瀾也站了起來,轉身看過去。
秦桑這時得以看到,眾人現在所處的位置接近船尾,前麵一排艙室都沒有燈光,唯有中間那一間被布置成了一個花廳,裡麵燃著燭火,燭光的從花窗裡透出來,不過花窗內外都蒙著紗,看不見花廳裡麵。
此時花廳的門是半掩著的,一個纖瘦的身影提著一盞燈籠走了過來,來到近前才看到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著水綠色的薄衣,質地上佳,顯然抵不過深夜的江風,冷的手有些抖。
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似乎很怕她,看到小姑娘走過來,紛紛避讓,一個個恭恭敬敬的行禮,“見過春桃姑娘。”
可能是他們東家,秦桑暗想。
“白統領,小姐讓我問你,為何在此處停船?”
春桃神色不虞,擰著眉頭走上前來,她比白江瀾矮一截,努力抬著燈籠,快把燈籠懟到白江瀾臉上了,杏眼瞪著白江瀾,一臉不悅的質問。
白江瀾抱拳行禮,道:“請春桃姑娘回稟小姐,方才我們看到江中心有一木筏遇險,木筏上尚有人在,所以停船搭救,現在人已經救下,這便開船。”
聞言,春桃低頭瞥了眼秦桑,把燈籠低下來,懟到秦桑臉上。
秦桑寄人籬下不敢怠慢,直起身來,傻笑著點點頭。
不等他開口致謝,春桃冷哼一聲,“來人,把他給我丟下去!”
秦桑一驚,沒想到這俏生生的小姑娘心腸這麼狠,急忙看白江瀾。
白江瀾眉心微蹙,擺了擺手讓屬下退下去,“春桃姑娘,萬萬不可……”
春桃秀眉陡然飛起來,指著白江瀾的鼻子破口大罵,聲音有些尖利,“姓白的!王爺讓你護送大小姐,你就是這麼護衛的?這小賊賊眉鼠眼,身上都是血,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也敢讓他上船?萬一是刺客,驚擾了小姐,你有幾個腦袋!”
“春桃姑娘息怒,”白江瀾倒是好脾氣,不卑不亢的解釋,“方才已經仔細問過,這位秦兄弟不通武藝,是被山賊禍害的可憐人,僥幸逃了命,身上的血都是拚殺來的,沒有不救之理。況且秦兄弟腿骨有傷,行走不便,有我們兄弟看著,定不會讓他驚擾到小姐。”
春桃見白江瀾執意救人,眼珠一轉,“這條船後麵不是拖著兩條小船麼?送給他一條,讓他滾蛋!”
秦桑倒吸了一口涼氣,看這江麵寬闊無邊,秋潮正盛,比前世的長江還險,兩岸山影重重,沒有一點兒燈火,時而傳來幾聲怪叫獸吼,猶如鬼域一般。
一葉小舟下江,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小娘皮好狠的心!
白江瀾道:“春桃姑娘有所不知,此處剛入巫陵江九疊峽,兩岸都是高崖險山,沒有人煙,凶獸橫行,隻能順江而下。可這九疊峽是巫陵江水流最急、最險的所在,小船放下去,必會傾覆。不如這樣,讓秦兄弟留在尾艙,現在開船,明日清晨就能過九疊峽,到三巫城就把秦兄弟放下去。今晚我在甲板親自守著,保證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