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裡還有兩個兄長呢,我爹不用擔心傳宗接代。”
秦桑賣力討好,“道長,您學識這麼淵博,醫術這麼高明,以前身份肯定不一般,您原本是做什麼的?”
“貧道打小就是道士,不過……”
寂心道人品了口茶,看著明月悠悠道:“你師祖,也就是為師的師父,曾是禦醫,也曾意氣飛揚,不料有次用錯了一味藥,險些受斬刑,被驅逐出宮後心灰意冷,出家為道,自號雲遊子。為師的道名便是你師祖給取的,一身本事都是從你師祖學那裡得來的。所以你要記得,以後獨自行醫,開方用藥定要斟酌再三,不可輕慢。”
明月吞下嘴裡的點心,肅然道:“徒兒知道了。”
“道長原來是名門之後!”
秦桑滿臉敬佩,給寂心道人續上茶,“師祖他老人家官拜禦醫,行走禁宮,肯定知道許多隱秘吧,難道他親眼見過仙師?”
老道士搖頭,“不曾見過。不過,師父當禦醫時聽到過不少傳言,說曾有仙師在宮中出入,和王族貴胄交好。財色名利迷人眼,在貧道想來,所謂的仙師恐怕也難逃七情六欲,算不得超脫。”
秦桑愕然。
他對修仙之人固有的印象,就是飲朝露餐煙霞,遁身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一夢千年過,俗事不沾身,等閒不顯現於人前。
竟然錯了!
難道要去京師碰運氣?
寂心道人似是看穿秦桑的心思,打擊道:“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師尊他老人家做禦醫三十餘載,日日出入宮闈王府,也未曾親眼見過仙師,隻是聽過幾則傳說而已。況且,如果京師真有仙緣,那些皇子王孫豈不要爭破腦袋,還能輪得到你?”
……
仰望明月,耳畔聽著師徒倆誦經聲,秦桑坐在床上,沉默良久,最後哂笑一聲。
仙緣如果這麼容易遇到,這個世界豈不是人人可成仙,無論如何,自己還有《幽冥經》,有一線希望在。
有此明悟,秦桑暫時放下不切實際的妄想,專心體悟《幽冥經》。
不知不覺已是入冬時節,老道士收留了幾戶災民,道觀裡多了許多人氣。
山上突然下了頭場雪。
群山一夜白頭,秦桑跟著老道師徒下山義診,看到路邊凍斃的災民,也是心有不忍,老道士嗟歎,他一窮酸老道,青羊宮僅舊屋幾間,又能庇護多少無家之人?
他們也隻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秦桑蹲在石凹燒火,鍋裡是滿滿一大鍋驅寒的草藥,熬成藥湯,分給災民。
心不在焉燒著火,秦桑心中時時默念《幽冥經》。
現在他已經把《幽冥經》背的滾瓜爛熟,每一句經文都斟酌了無數遍,譯文這幾天都未曾改過一句,自覺已經對《幽冥經》理解的足夠深入,他打算今晚便開始修煉!
積雪未化,明月當空,夜如白晝。
寄居在道觀的幾戶人家擠在前麵的房子裡,秦桑還是自己住,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他結印趺坐,按照《幽冥經》上的指引,沉心入定,嘗試修煉。
經文已經了然於胸,他卻枯坐了幾個時辰也無法入門,不僅心靜不下來,反而雜念叢生,他暗暗著急,想消滅心中雜念,卻陡然意識到,這個念頭本來就是雜念之一。
天色快要拂曉,秦桑依然無法達到經文中所說的心如止水、藏神於身的境界,明天還要下山義診,隻好暫且停下。
白天下山義診,晚上修煉,早晚練拳,秦桑的日子枯燥且充實。
這時,他已經意識到,無論《幽冥經》是武功心法還是修仙法訣,絕不是這麼容易修煉的,他要有足夠的耐心才行。
又是一天義診回來,秦桑正在屋裡揣摩《幽冥經》,就見明月端著兩晚粥,氣喘籲籲的跑上來。
“師兄,師父說觀裡的草藥不夠了,他明天要上山采藥,讓你收拾好行囊,和他一起去。”
秦桑停下來,眺望遠處的群山,雪停有七天了,今日晴空萬裡,過了今天,山上的積雪應該都化了。
下山義診,每天都要熬好幾鍋湯藥,草藥消耗的厲害,難怪要去采藥。
山上無雪,說不定路上有冰,秦桑也不放心老道士一個人上山采藥,爽快答應,扒完粥便回屋收拾。
其實除了烏木劍那些東西,他也沒有什麼家當,采藥用的工具和吃食都由明月準備,他用布條捆好一身棉衣,帶上一雙厚棉鞋,就是所有的行李。
第二天,天色不亮,秦桑便跟著老道士出發。
翠明山還好,有一條人走出來的路,下了翠明山,在往裡走就是徹底的荒山野林,得沿著獸道,從齊人高的荒草中穿行,就算大白天秦桑也看不出走到哪裡,隻能跟著老道士亦步亦趨。
從山穀爬到半山,再沿著山崖上的羊腸小道轉過彎,又下山,又上山,中午才來到傳說中的煌煌山腳下。
走這種路,秦桑都滑倒了好幾次,走的心驚膽顫,老道士卻穩如泰山,秦桑忍不住懷疑到底誰是年輕人。
行程很緊,明晚必須回到道觀,所以爬上煌煌山後就馬不停蹄的采藥。
聽著山林裡時不時傳出來的怪異吼叫,秦桑心裡發緊,暗道小爺不會求仙不成,死在虎口吧,邊走邊輕聲問:“道長,您來這麼深的山裡采藥,就不怕虎狼把您吃了?”
“倒是遇到過山狼,貧道有師父傳的驅獸粉,能起到一點兒作用。”
老道士雲淡風輕,用藥鋤撥弄荒草,“外麵的草藥早就被人采光了,隻能進山。你不是有武藝傍身,怕什麼?”
秦桑手裡拿著棍棒,也忍不住心虛,“道長您就彆笑話我了,我那點粗淺的功夫,上不得台麵。”
老道士嗬嗬一笑,“我看明月跟你學的那門拳法好像意猶未儘,是不是不全?”
“道長好眼力。”
秦桑道,“這門《伏虎長拳》是救我的那位大哥傳授與我,隻來得及傳我三式,不過這門拳法很是普遍,過段時間我去城裡的鏢局請教,就能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