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有一個巨大的廣場,正中放置一座立耳圓鼎香爐,冉冉靈香從鼎中升起。
廣場後方乃是一座大殿,殿頂紫氣氤氳,掛有一匾——三陽殿。
等他們走進來,廣場上總共有三波人,皆站在香爐之外,足有數百,正是此次參加授籙的三種弟子。
一是三陽門弟子,二是三陽門附庸,三是秦桑這般外人。
三陽殿殿門緊閉,在三陽殿前稀稀疏疏站著幾個年輕道士,有的執幡、有的來回走動,氣氛還算肅穆,卻總有種粗陋之感。
“爹爹不是說授籙科儀非常隆重嗎?”
秦桑旁邊,一個少女麵露失望,看向身邊的少年,是她兄長。
少年舉止沉穩,微微搖頭,“爹爹說的是道門授籙科儀,當年爹爹曾有幸觀摩,據說不僅儀式盛大,規矩也極多。從開壇請水、籙壇演禮、申文發奏、安壇禮香,到接駕、請師、參神、謁祖,再到上表發願、圓滿謝聖等等,堪稱繁瑣。三陽門非是道門正傳,不像道門那般心存敬畏,能簡則簡,幾天前,陽洛上人在天上為咱們講解科儀禮數,就算籙壇演禮了。”
少女懵懵懂懂,點了點頭。
這時,一名三陽門弟子走過來,環目一掃,冷喝:“肅靜!”
霎時鴉雀無聲。
忽聞一聲磬響,三陽殿緩緩開啟。
秦桑目光微凝,看清殿內景象,大殿後方立有兩尊塑像,乃是三陽門開派祖師。
塑像前設有長桉。
塑像和長桉僅僅占據大殿一成的空間,在三陽殿內部,最醒目的是一座法壇。
法壇形製和秦桑見過的籙壇近似,同樣分為三級,上置圓壇,中壇八角,下壇四方,象征三天三界。
此壇正是三陽宗壇!
此刻,三陽門弟子手持神幡魚貫而出,在三陽殿前分為兩列站定。
殿中隻剩兩名道士,一位老者乃是升玄真人,另一個高髻道士也快接近升玄修為了。
二人站在香桉前,手舉貢香,恭恭敬敬對祖師像行參拜大禮,念誦經文。
秦桑細聽幾句,知他們念的是道門《請籙法詞》,隻不過被改的不倫不類。
道門叩請神仙之籙,三陽門則將一切歸功於宗門祖師。
接著,等待授籙的秦桑等人也在三陽門弟子帶領下唱誦《請籙法詞》,內容不外乎伏望慈仁、請授神籙雲雲。
三陽門的儀式果然簡單,誦完《請籙法詞》即可以授籙了。
首先受籙的是三陽門真傳弟子。
廣場最左側的少年少女依次向前,最前麵是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得到允許,走進三陽殿,神情充滿緊張。
“跪下!”
高髻道士站在宗壇前,低喝一聲,他正是此次授籙科儀的傳度師。
老道士乃是監度師,此刻正站在宗壇一旁。
少年一顫,雙膝跪地。
傳度師輕揚拂塵,回身朝天一拜,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三陽宗壇陡然金光大放。
金光璀璨,令人不敢直視,若非三陽殿禁製阻擋,附近諸峰都要變得金碧輝煌。
待金光收斂,秦桑看到三陽宗壇上方懸浮著一枚金印。
金印上似乎有字跡,但始終變幻不定,根本無法分辨。
傳度師扭頭看向監度師,見監度師點頭,便使了個印訣。
秦桑眼中閃過驚異之色,他雖然不好動用神識直接查探,但有種感覺,在這枚金印浮現後,宗壇似乎和某種未知的力量產生了呼應。
宗壇飛出一道符影,在少年眉心前,化為一張空白金符。
“引動神識。”
傳度師輕喝,同時拂塵劃破少年手掌,取出一滴精血。
前來參加授籙的都已入道,隻是神識非常低微。
不過,在傳度師幫助下,少年成功引動一縷神識,和那滴精血一起融入空白金符。
下一刻,金符便顯現出和少年一致的氣息。
‘啪!’
傳度師掐訣,壇上金印射出金光沒入金符,留下印憑。
金符一分為二,一道飄入少年眉心,另一道飛回宗壇,無火自燃,霎時焚儘。
此舉為焚籙,上表神庭、昭告陰陽,這一步才算受籙完成,從此這名弟子便擁有請召鬼神的資格。
少年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法籙入體,還沒有鑄就籙壇,他就感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
入道之後,他不敢繼續修煉,以後終於可以正常修行了。
少年叩首退下,第二名弟子入殿。
如此一名名弟子依次授籙,三陽門弟子全部授籙完成,再到三陽門附庸,最後是外門修士,終於輪到秦桑。
秦桑沒有特立獨行,和其他人一樣跪在蒲團上,凝視壇上金印。
離得近,那種感受更清晰,三陽宗壇和金印散發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奇異波動。
‘唰!’
空白金符在麵前浮現。
秦桑軟化手掌,並早早分出一縷神識。
傳度師毫無察覺,將他精血和神識融入空白金符,加蓋印憑,旋即秦桑便感受到自己和金符之間產生了莫名的聯係。
“沒有異常……”
秦桑餘光注意著監度師,宗壇、金符和主持科儀之人都一切正常,沒有發現自己真正的修為!
傳度師正要焚籙。
秦桑忽然阻止,“慢!”
眾人全都愣愣看著他。
“我不受籙了,”秦桑搖著頭站起來。
“你說什麼?”傳度師也呆住了,他從未見過這種事。
“我後悔了,不想受三陽符籙,”秦桑道。
“豎子放肆!”
監度師勃然大怒,眼中閃過殺機。
啟壇授籙不僅要消耗大量靈石靈材,每次授籙名額有限,一旦確定就無法更改了,白白浪費一個名額。
殿門外的陽洛上人滿臉焦急,連忙傳音給師伯說明此子的來曆。
監度師麵皮抽動了一下,含怒震碎金符,又一掌拍向秦桑,怒喝:“滾出去!”
‘砰!’
在神色各異的目光中,秦桑打著旋飛出山外。
叩問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