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
昔日的無相仙門,而今乃是三教盟總壇。
締結三教盟的八景觀、甘露禪院和天昊樓,本就是道佛魔三派的執牛耳者,中州的霸主,他們結盟之後,其他勢力隻能仰其鼻息。
當年,秦桑突破化神後,風暴界隻他一位化神修士,其實是有能力拆散三教盟,打壓三大宗門的。但當時中州青羊觀初創,他本人對稱霸天下也毫無興趣。
更重要的是,那時飛升無路,要聯合各方勢力,為風暴界尋找一條出路,三教盟不會成為阻礙,反而能更好地配合他,凝聚各方力量。
秦桑消失後,三教盟失去製衡。在風暴界剛剛飛升時,三大宗門都有高手因天劫隕落,蒙受不同程度的損失,但中州各派同樣無法幸免,是以始終無法撼動三教盟的地位。
琉璃橫空出世,發現長右族這個大敵,風暴界危如累卵,也沒有精力去針對三教盟,甚至還要爭取他們的支持,隻能容忍。
隨著時間推移,三教盟陸續出現化神修士,漸漸形成尾大不掉之勢,中州的勢力都要看他們的臉色,琉璃已經指揮不動了。
偏偏中州才是人族最強的力量。
或許因為琉璃占據大義,修為和聲望無與倫比。也或許三教盟認為人族的處境並未好轉,將琉璃推到前麵去承受風波,他們躲在幕後更好,是以尚未站出來公然反對琉璃。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一旦三教盟出一位甚至兩位化神後期修士,他們必將設法奪取權柄。
可惜如今人族稍遜妖族一籌,三教盟三大宗主都沒有突破化神後期的跡象,不出意外,要被妖族壓上一頭,還要依靠琉璃對抗外族。
道佛魔的修行理念不同,按照常理,彼此不可能融洽,矛盾遲早有爆發的一天,最終分崩離析。
但因為外部的一次次變故,逼迫三教盟一致對外,內部矛盾向外宣泄,讓三大宗門之間的聯係愈發緊密。
此時,三大宗門宗主齊聚三教盟總壇。
外麵夜色正濃,月光照進三教盟總壇,映照出宮闕樓閣的影子,異常靜謐,其中一座古樸大殿內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殿內三人高坐,其中一人正是八景觀當代觀主鶴皋真君。
鶴皋真君對麵坐著一名青年,身著黑色長袍,麵容瘦削,氣質陰柔,白發白眉,尤為醒目,正是曾和秦桑有過一麵之緣的枯榮老魔。
天昊樓於宗主逝世後,枯榮老魔接替宗主之位,不負眾望,不僅自身進境飛速,並帶領天昊樓蒸蒸日上。
坐在鶴皋真君和枯榮老魔中間的是一名老僧,也是秦桑的熟人——行忍大師,如今被尊稱為行忍聖者。
行忍聖者乃是上代甘露禪院住持行濟大師的師兄,行濟大師隕落後,臨危受命。
三人中,行忍聖者資格最老,若論修為,反倒是最年輕的枯榮老魔天資縱橫,略勝一籌。
“枯榮老魔,你定要召貧道和行忍聖者前來,究竟有何要事?”鶴皋真君看向枯榮老魔,直入正題。
幾百年來,三教盟早已完善了各種章程,有高手常年坐鎮宗壇,一般無需三位宗主出麵,而且三人還要專心修煉,爭取早日突破化神後期,聚首的機會很少。
枯榮老魔輕輕揮手,開啟大殿陣禁,又特意布下了一道禁斷道術。
這裡可是三教盟總壇,他謹慎的舉動,令鶴皋真君和行濟大師目光都微微一凝。
“那位李觀主,看來是鐵了心,不顧一切也要重立山門。”
枯榮老魔緩緩開口道。
鶴皋真君眉頭微皺,“這是早就確定的了!貧道親自登門拜訪便是要確認此事,青羊觀顯然籌謀已久,不可能因外部質疑而放棄。”
“那麼,真君以為,蛟龍王和金蟾王在三族共議上的話,僅僅是一句威脅,為了阻止青羊觀而已嗎?”枯榮老魔看向鶴皋真君,嘿然一笑。
行忍聖者神情微動,誦了聲佛號,“道友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此地無有外人,不妨明言。”
枯榮老魔兩手一攤,道:“我手中沒有任何證據,但也並非臆測。蛟龍王的性情,二位也都知曉,此妖自詡真龍後裔,血脈高貴,飛揚跋扈,他的話絕不能當成簡單的威脅看待。還有那頭龍鯨,從來無利不起早,在三族共議上幫蛟龍王說話,定然早已暗通款曲。”
鶴皋真君若有所思,“你是說,蛟龍王有可能正在謀劃著收複妖海?”
“青羊觀開了個好頭!”枯榮老魔冷笑,“妖海不僅是它們的祖地,而且靠近汙濁之地,爭奪青靈之氣更為有利。一旦蛟龍王和龍鯨大聖雙雙突破,即使拋開人族和巫族,妖族也有收複妖海的實力!”
行忍聖者和鶴皋真君默然,明白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此事難以阻止。”
行忍聖者歎道。
到時候,妖族勢強,人族首先要防備遭到妖族打壓,豈能主動招惹它們。
鶴皋真君微微頷首,沉吟道:“不過,收複妖海也沒那麼容易,長右族絕不可能輕易放棄,除非蛟龍王願意付出慘烈代價。”
人族無力阻止,但也不可能被裹挾,龍鯨聖王也未必會全力支持蛟龍王。
“以蛟龍王的精明,定不會甘心承受損失,那麼最好的做法是什麼?”
枯榮老魔看了看二人,自問自答道,“禍水東引!”
隻要設法引走長右族的大軍,收複妖海的壓力自然大減。
問題是,蛟龍王的目標是中州還是北海?
行忍聖者和鶴皋真君皆神情凝重。
枯榮老魔自顧自分析道:“那頭龍鯨雖是妖族,倒也識得大體,我看它在東海逍遙自在,未必願意搬去妖海,看彆人的臉色。如果蛟龍王針對中州,他是不會答應的。那便隻剩北海了,琉璃仙子閉關不出,青羊觀不斷抽調人手,未來護山大陣成陣之時,還可能邀請盟友相助,北海將陷入前所未有地空虛……”
說到這裡,枯榮老魔語氣一頓,不必繼續往下說了。
枯榮老魔一路分析下來,似乎合情合理。
但鶴皋真君敏銳察覺到異樣,枯榮老魔的語氣未免太篤定了,仿佛事實肯定會按照他說的發展。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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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皋真君盯著枯榮老魔。
枯榮老魔不置可否,淡淡道:“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假如北海有難,兩位救還是不救?何時救?怎麼救?”
連續三次發問,直指問題的核心。
中州和北海之間有上古挪移陣,若要全力增援,援軍很快便能開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