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忘記自己身處茶館,忘記了周邊的一切,沉浸在說書人構築的世界裡。
就在少女進入茶館不久,茶館門前突然刮起一股陰風,陰影裡閃現出一個常人看不到的人影。
此人身穿甲胄,正是縉縣城隍麾下的鬼神,且神位不低,乃是僅次於城隍和文武判官,和諸司主官、將帥平起平坐的日遊神。
“進去了?”
日遊神現身的地方,原本站著兩個陰差,齊齊躬身應了聲是。
少女應該有遮掩氣機的手段,入城時瞞過了守門的陰差,但還是被城隍廟裡的神道寶物察覺了。
不巧,今日幾位主官皆不在。
城隍大人和文判官結伴出巡,武判官親自帶兵出城搜捕一個妖孽。
日遊神和諸司主官沒有查到少女的來曆,不敢輕舉妄動,見她舉止天真爛漫,不似有害人之心,便由日遊神出城向武判官請示。
兩名鬼卒奉命候在這裡。
“是,進茶館就沒再出來,”一名陰差欲言又止,“裡麵有點兒怪,大人您自己去看看吧。”
“嗯?”
日遊神皺了皺眉,帶領兩名陰差,悄然穿過門簾,此時說書人恰好說到九天神女遇險的情節。
“天母娘娘派遣天兵天將,滿天下搜捕,任憑九天神女和青鳥多麼小心,終究難逃一劫,在那連陽山,終於被一隊天兵發現。可憐九天神女和青鳥下凡時所受封仙印尚未化解,法力隻恢複到三成,又要經曆一場激戰……”
翠鳥不知何時回到了少女肩上,和主人一樣沉浸在了故事裡,露出極為緊張的表情。
而剛剛踏入茶館的日遊神和兩名陰差,發現說書人竟對著他們點了下頭,不由愕然。
這一刻,他們的胸中忽然湧起萬丈豪情,自己好似化身成了天兵天將,奉天母娘娘之命,緝拿犯人,代天刑罰!
他們渾然忘記了此行的目的,走向另一個空桌坐下,腰杆挺得筆直,目光炯炯有神。
故事還在進行。
青羊觀裡的於城隍和易判官對此一無所知。
這頓酒,一直從清晨吃到下午方才散席。
劉大夫留宿青羊觀。
陳秀才和於城隍等人結伴下山,行至竹林外,互相告彆。
陳秀才本想用馬車相送,被於易二人拒絕。
分彆之後,兩位神靈憑空消失,在離青羊觀不遠的一處山中現身。
“參見二位大人。”
這方土地早早候在這裡,連忙行禮。
易判官道“我們已經見過那位清風道長,確非常人,你以後小心應付著,有什麼吩咐務必完成,平時莫要打攪。”
土地驚愕,“不知那位道長是什麼來曆?”
易判官看向於城隍,方才於城隍不知出於什麼考慮,並未開口打探這些。
“隻怕州府的大人,見到此人,都要以禮相待。這種人隱居在縉縣,也不知是福是禍。”
於城隍輕歎,“莫管他是什麼身份修為,隻當是一位遊戲紅塵的大能。”
土地迷茫地應了聲是。
易判官看了土地一眼,沉聲道“這種人物,萬事隻看機緣。緣分未到,皆是虛妄。不要以為殷勤侍奉就能獲得什麼好處,小心過猶不及。”
土地被點破心思,打了個激靈,“多虧大人驚醒,小人險些釀下大錯。”
“也不用這麼謹小慎微,我觀此人性情隨和,順其自然就好,”於城隍又交代了兩句,和易判官一起遁回縣城。
……
“你說什麼?日夜遊神和勾魂使者都被人困在了茶館裡?”
於城隍和易判官回到縣城時,恰好武判官也緝妖回返,合兵一處,卻在這時收到靈符傳訊。
看到法符上的內容,三位主官紛紛色變。
原來,日遊神進入茶館後便沒了消息,夜遊神和勾魂使者找過來,也陷在了茶館。
隨後又有各司的幾位主官。
茶館的大門仿佛一張血盆大口,所有鬼神有去無回。
越來越多的鬼神陷進去,終於有陰差發現不對勁了。
“荒謬!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敢在縣城之中肆意妄為!”
武判官勃然大怒,大袖一揮,所有鬼卒化作一股陰風,疾疾趕赴縣城。
於城隍和易判官對望一眼,看出對方眼中都有相同的憂慮。
怎麼會這麼巧?
就在他們拜訪清風道長的時候,城裡出事了。
此時,茶館外麵圍滿了層層陰差,施法將茶館和陽世隔絕。
凡人對此一無所知,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但都會下意識忽略茶館。
說書人洪亮的聲音傳出來,正在講述九天神女和青鳥被天兵天將追殺。
這場追殺驚心動魄,動人心弦。
城中所有鬼神都在這裡,可誰也不敢踏入茶館半步。
‘刷!’
陰風從天而降,於城隍和兩位判官終於趕到,聽屬下彙報完來龍去脈,走到茶館門前。
門簾是竹子做的,透過縫隙,能隱約看到茶館裡的景象。
少女、青鳥以及一眾鬼神,神態各異,完全沉浸在了故事裡。
“布鎮山靈幡!”
武判官低聲道。
茶館外,一隊鬼神領命退下,取來黑色的三丈大幡,共計九杆,豎在茶館周圍。
眾鬼神分為九隊,聚在大幡之下,主幡豎立在武判官身後。
九幡成陣,鎮一切仙修妖孽!
於城隍衝易判官點了點頭,易判官上前,掀開門簾,但沒有跨過門檻。
門簾半掀。
三位主官看到說書人,與此同時,說書人也抬頭望了過來。
於城隍張口,剛要說話。
‘啪!’
說書人猛然一拍驚堂木,“天兵天將被九天神女智計逼退,大敗虧輸。正當九天神女和青鳥慶幸之際,卻不知危險正在逼近!三位星君已經率兵追至,她們這一劫隻怕難過了!”
……
火域道場。
秦桑本尊正在參悟劍陣,陡然蘇醒,目望南方,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沉吟片刻。
秦桑站起身,離開洞府,傳訊告知了桂侯一聲,化雷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