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縣衙連一兩銀子都不願意出,她又為何要為它冒那麼大的風險驗屍?
鄧有為一愣,忍不住有些激動道:“你、你這也太、太勢利眼了,驗、驗屍查案也、也是為了無辜的百姓,你、你有這個本事,怎、怎可因為金錢的問、問題就、就藏私……”
徐靜不禁嘲諷地一勾嘴角。
這鄧縣令果然如蕭逸所說,清高得有些討人嫌了。
她沒心思與他說什麼大道理,隻淡淡地說了句:“那些被害的百姓無辜,需要彆人去保護伸冤,那我呢?誰來保護我,為我伸冤?”
她頓了頓,道:“我願意為無辜的百姓伸張正義,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思考,要如何自保。”
鄧有為一愣,顯然還是很不認同徐靜的說法,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他是清高,不是沒腦子。
他崇敬向往大公無私、一心為民的遠大誌向,卻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有這般崇高的誌向。
他可以看不上一心自保、過好自己生活這種自私自利的想法,但也不能說它就是錯的。
蕭逸不禁深深地看著一旁的女子,她那句“誰來保護我,為我伸冤?”不住地在他腦海裡徘徊。
這次再見麵,這女子身上有著許多翻天覆地的改變,除此之外,她還仿佛與周圍的人無形中豎起了一層屏障。
她不相信周圍的所有人,她仿佛一個人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有著深深的戒備。
所以,她被誣陷殺害了彭十,不得已找上他幫忙時,才會無比嘲諷地說出那句“若官府無法證明我的清白,民女請求自證清白”。
所以,她遇到問題時,首先想的永遠不是依靠彆人。
她甚至寧願一個人艱難地摸索著過自己的新生活,也不願意去投靠遠在汴州的母親娘家。
蕭逸的心忍不住又一次沉悶起來。
他這一刻仿佛更進一步地了解了這個女子,她就仿佛一頭孤狼,雖然依然願意相信周圍人的溫暖和善意,卻已是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解決所有問題。
要說她養成這性子,是因為從小被徐家丟到了莊子上的緣故,但以前的她也分明不是這種性子。
見氣氛似乎僵持了起來,蕭逸嘴角微抿,啟唇道:“徐娘子說得對,是我們有求於徐娘子,徐娘子要求再高的酬勞都是正常的。
何況,徐娘子在驗屍一事上的能耐,是普通仵作所無法比擬的,自然不能拿普通的仵作跟徐娘子比。
安禾,一會兒回縣衙後,你就把徐娘子這回驗屍的酬勞給徐娘子送過去。
這回算是我越俎代庖了,如今安平縣的縣令是鄧縣令,以後要不要用徐娘子,自是由鄧縣令自己選擇。
不過,鄧縣令一心為民,自是無法容忍冤假錯案的產生,更無法容忍惡徒潛逃在外無法抓捕歸案,區區一兩銀子跟這些後果比起來,簡直再微不足道了,不是麼?”
鄧有為:“……”
這是當然的!
他、他不喜歡這徐娘子的勢利眼是一回事,認可她的能力是另一回事!
隻要是能幫助到百姓的,便是她開口要一百兩銀子,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了。
他深吸一口氣,拚命按下心底裡的不舒爽,朝徐靜深深作了個揖道:“某、某方才的態度多、多有得罪之處,還、還望徐娘子大、大人有大量,不、不要計較,以、以後某還有許、許多要倚仗徐、徐娘子的地方。”
徐靜哪裡看不出這廝的心思,嘴角涼涼地一勾,道:“如果,我非要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