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下著瓢潑大雨,但作為清瀾城最大的丹藥商鋪,百草堂依然還在照常開門迎客,大廳之中客人三三兩兩選購著心儀的丹藥,人不多,但也不算冷清。
一名空閒著的夥計此時正在觀察著來來往往的客人,但凡哪位獨行的客人有一點想要購買的意思,他便要立馬迎上去好生介紹一番。
“咦?哪來的女娃?”
目光掃過,一名渾身被雨水完全浸濕,衣著簡陋光著腳的小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女孩麵容清麗,但濕透的頭發耷拉下來,手臂和小腿還有些傷痕,給人一種邋遢的感覺。
“小姑娘,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裡可不是你玩的地方哦。”
夥計趕緊快步走到聶小雨的身邊,百草堂之中的客人大多是城裡的顯貴,就算是在這大廳之中的主顧也絕不是等閒之輩,一個不明來路,渾身臟兮兮的小女孩要是在這衝撞了哪位客人,客人計較起來,管事是要追究夥計責任的。
“叔叔,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買丹藥的。”
聶小雨還沒進門的時候就被百草堂宏偉的外觀所震懾,這是她第一次走出城北的貧民區,這一路上問了好多人這百草堂怎麼走,最後才終於找到這處能救她爹爹的地方。
走進大門後更加富麗堂皇的建築內飾和丹香陣陣的琳琅櫃台讓聶小雨更是不知所措,身邊來往的大人們個個錦衣華服,穿金戴銀,而自己這邋裡邋遢的模樣顯然與這裡格格不入。
“啊?小姑娘,彆開玩笑啦,趕緊跟叔叔出去吧,這裡的丹藥你買不起的。”
聽到麵前的小女孩竟然是來此購買丹藥的,夥計也是一愣,隨機一臉苦笑,顯然並不相信聶小雨的話,要知道百草堂所銷售的丹藥最低也是凡品一階,是真正的丹,而不是藥,最便宜的補氣丹也要一千蒼雲幣,根本不是麵前這平民打扮的小姑娘能買的起的。
“真的叔叔,我想買玉屏仙靈丹,我爹爹病了,隻有這個藥能救爹爹,叔叔你賣給我好不好?”
看著麵前的大人想要將自己往外趕,聶小雨急得眼淚都要掉了下來,趕緊抓著夥計的手臂,哀求著說想要買那能福伯嘴裡能救爹爹的神藥。
“啊哈?小姑娘,你還知道玉屏仙靈丹呀,那你知不知道一枚玉屏仙靈丹要多少錢?一萬蒼雲幣!那可是凡品三階的丹藥,好啦,叔叔還有很多事要做,你趕緊回家去吧,彆在這呆著了。”
夥計對著麵前的小女孩甩甩手,便轉身想要離開,這一走讓聶小雨急了眼,雖然她現在害怕急了,但隻要能救爹爹的命,她便不能放棄。
“哎喲,這是哪來的野丫頭,這麼臟,撞的本小姐一身的水。”
快步想要追上夥計的聶小雨有些慌不擇路,和路過的一名華服少女撞了個滿懷,瘦小的身子本就營養不良,這一頭直接被撞倒在了地上,但先喊起來的確實那名渾身珠光寶氣的少女。
少女尖銳的叫聲立馬引來了眾人的圍觀,在場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看著衣衫襤露的聶小雨紛紛開始指指點點。
“怎麼把撿破爛的放進來了?”
“是呀,不會是進來偷東西的吧?快看看身上有沒有少了什麼珠寶。”
大廳裡的吵鬨很快便引來了原先在二樓坐鎮的管事,快步來到那依依不饒的華服少女跟前,點頭哈腰的行起李來。
“王小姐,什麼事讓您動這麼大的氣啊,哎呀,您可是咱家的貴賓,來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好接待您呀。”
管事其實一從過來就看見了聶小雨,看著怯生生的小姑娘在那驚恐萬分,有不知所措,也明白了大致的事情經過,雖然心生憐憫,但是這些富家主顧自然也是不能得罪,於是趕緊過來邀請華服少女到二樓雅座休息,暗中給一旁的夥計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把聶小雨帶走。
“叔叔,我要買藥,玉屏仙靈丹,您能不能賣給我。”
引著華服少女轉身離去的管事剛走了幾步,就被身後清脆的喊聲叫住了腳步,錯愕地回頭,正是那小姑娘,此時她大大的眼睛勇敢地直視著自己,小胸脯一起一伏,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我知道這個藥很貴,我沒有錢,但我可以把自己賣給你們換錢,我幫你們乾一輩子的活,求求你們救救我爹爹,小雨給你們磕頭。”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弱小的女娃就這樣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然後拚命地給麵前的管事磕起頭來,那一下下腦袋撞擊地麵的聲音響起,讓究竟事故的管事也是一陣心痛。
“笑死人了,一個撿破爛的丫頭還想買丹藥,沒錢就趕緊滾出去,賣身的話去雙鳳樓賣啊,不過看你這身板估計雙鳳樓都懶得買吧,畢竟買了也沒人會選你這種黃毛丫頭。”
原本已經被管事引走的華服少女聽到聶小雨的話直接笑出了聲來,就好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又想起自己特地挑選的長裙被這不知道哪來的臟丫頭弄的滿是汙水,少女惡從心來,指著聶小雨就是一番惡語相向。
聶小雨看著麵前身著華麗的衣服,戴著金銀珠寶的少女對自己不斷噴出一句句汙言穢語,而更可怕的是圍觀的這麼多大人同樣在對自己指指點點,那眼神中的厭惡和嫌棄就算是她一個孩子也是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連那百草堂的管事也是眼神中一陣掙紮,而後就彆過了臉去,任由華服少女變本加厲的叫囂。
這一刻,額頭上的腫痛,手臂上的擦傷,濕透的衣服傳來的寒冷,都不及心靈上的巨大創傷,這些大人們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咒罵我?這和爹娘說的都不一樣,和從小自己遇到的街坊領居、大伯大嬸都不一樣。
眼前的人群在聶小雨的眼裡逐漸變幻,那些妝容精致的婦人和小姐,還有帶著仆從的俊朗公子,無不麵目扭曲,如妖魔鬼怪般猙獰地將自己圍住,她漸漸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都住嘴!”
一聲暴喝傳來,生生將聶小雨從無邊的恐懼之中拽了出來,回頭看去,一名最多也就十二三歲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後,身邊帶著一名老仆,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一看便也是豪門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