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吉娃娃唯一區彆是,希望之星眼睛不突。
甚至還有點好看。
賀顯金目光坦蕩,希望之星卻率先蹙眉移開眼。
額,好吧,換成她,也討厭沒有邊界感的拖油瓶。
過了晌午,篦麻堂中高低錯落擺了十來遝紙,竹麻的澀味、石灰粉的苦味、桑褚皮若隱若現的清香味…
紙間百味之中,嫋嫋一縷煙。
瞿夫人端了杯茶,還沒喝,嘴裡卻滿是苦味,歎了口長氣,看向下首惴惴不安的兒媳。
“秋娘,老三是個混賬羔子,生老大、老二時陳家還在涇縣討生活,等咱們陳家有了自己作坊,雇傭了二十來個夥計才要的老三…他又是遺腹子,當家的走得走,對他,我確有放縱、溺愛、寬宥三大罪過。”
老夥計兼瞿夫人遠方表妹瞿二娘的給三太太孫氏奉了四色糕點。
瞿夫人招呼孫氏,“大中午把你叫過來,沒吃飯吧?吃兩口糕點墊墊胃。”
孫氏埋著頭,沒吭聲。
瞿二娘有點不高興,婆母都用上“罪過”這種重話了,做媳婦的少說也得勸慰兩句吧?
“砰——”
瞿二娘放糕點盤子動作不自覺地大了。
孫氏抬了抬頭,唇角緊抿,正欲開口,卻見瞿老夫人疲憊地撐起額角,衝她擺擺手。
“阿二,你莫衝秋娘擺臉色。老三行事荒唐,本就是陳家對不起她,她心裡難過也正常——老三現被我綁在馬廄,趁他還沒來,你我婆媳二人當麵鑼、對麵鼓地說一說,往後的事到底該怎麼辦?”
“你若實在不想和他過了,我做主給你們寫封和離書,城東的桑皮紙作坊和旁邊的小院給你,你和老三的三子一女全都留在陳家,你看,可是不可?”
孫氏如同遭了一悶棒!
她忍了快十年了!
賀氏好不容易死了!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她憑什麼這個時候和離!
“媳婦與三爺結發二十餘,最大的兒子年過雙十,媳婦媳婦此時和離旁人旁人”孫氏眼眶大紅,“誰家爺們兒沒幾個喜歡的丫頭小娘?媳婦也不是容不得人的,這麼多年也都這麼過了”
瞿老夫人點點頭,話鋒一轉,語氣帶了點淩厲,“你既不是恨老三入骨,又何必攛掇他扛著賀氏的棺槨去老大的靈堂鬨事!?”
孫氏猛地一滯,“娘——”
瞿老夫人手一擺,一語封喉,“送賀氏出殯的人有你乳娘的乾兒子吧?”
孫氏辯解的話堵在了喉頭。
“老三腦子蠢又幼稚,他那個狗腦子,單憑他自己能做成事?什麼時辰出殯?怎麼恰好掐在前院吊唁人最多的時候?怎麼從二門順利出來繞到前院?他自己能安排妥當?”
瞿老夫人有些提不上來氣,“他這個蠢材先被賀氏把弄,賀氏眼皮子淺,隻要些金銀珠寶,倒也便宜。你卻攛掇著他丟臉,老大丟臉,陳家丟臉”
孫氏一眨眼,兩行淚砸下來,跟著淚落下的,還有跪到青磚地上的膝蓋。
“娘!媳婦隻是一口氣咽不下來!您知道他給賀氏的牌位上寫的什麼嗎?‘吾妻’,寫的‘吾妻’啊!”
孫氏哇的一聲哭出來,“賀氏不可恨,壞了規矩的是三爺!媳婦隻是想叫他出出醜!叫宣州城的人都知道媳婦平日過得有多苦!”
這兩口子也是一對臥龍鳳雛。
一個腦子蠢,一個心眼壞。
是人都知道家醜不外揚,這婆娘卻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家長裡短那些雞毛蒜皮。
先暫時分開吧。
瞿老夫人捏了捏鼻梁杆,“我預備將老三發回涇縣作管事,他剛在宣州出了那麼大醜,避避風頭罷!”
孫氏張了張口,肩頭一歪,順勢低頭擦了擦眼角。
“賀氏的女兒,你預計怎麼辦?”瞿老夫人沉聲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