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讀書人,如今是家裡實在供不上了,這才出來一邊找營生一邊讀書——咱金姐兒若是運道好,還能當當舉人娘子呢!”
瞿老夫人皺眉,“我記得,這年先生年紀不小了?鄉下家裡可有正頭娘子?”
孫氏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剛死了!”
瞿二娘
“這是最妙的!”孫氏興致勃勃,“他原配是個賢惠人,日熬夜熬地做女紅供年先生讀書,熬來熬去熬成了個肺癆鬼,身子骨弱更沒留下一兒半女。咱們金姐兒嫁過去,立刻能當家!要是生個兒子,跟原配又有什麼區彆?”
瞿老夫人神色有些微妙。
妙妙在何處?
妙在這男人是個吸血螞蝗?
孫氏覷了眼瞿老夫人,趕緊加碼,“更好的是,年先生也剛死了妻室,也要守製,咱們就說這門親事是賀小娘死前急匆匆定下的,先在官府處把六禮給過了,再把金姐兒放到郊外的莊子上。媳婦定好好約束四郎,好好打理三房,定把兩個人隔開,等個一年半載就把金姐兒發嫁,咱們家也當真是仁義道德,對得起賀小娘了!”
彆的沒打動瞿老夫人。
“好好約束四郎,好好打理三房”倒是打動了她。
孫氏若真能從此緊一緊骨頭,打起精神來,她真是阿彌陀佛了!
瞿老夫人表情略顯動搖。
孫氏打鐵趁熱,“四郎剛考過童生,大伯家的金鱗郎我們不敢比,可放在讀書人裡,四郎也算爭氣了,等來年順順利利考下秀才,兄弟扶持上進,那時候您老人家臉上才有光呢!”
這說到瞿老夫人心坎上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能阻撓爺們兒讀書。
隔了良久,瞿老夫人方輕歎道,“就按你說的辦吧——提前和金姐兒通個氣,跟她說明白,不是我們家不讓她守孝,隻是她娘的遺願是她早點有歸宿,最好讓她相看一下年生,看得上就好,看不上再找找。”
無所謂!
陳家三間鋪子,四個作坊,管事、賬房們多著呢!
孫氏了卻一樁大心事,神色雀躍,“好好!等她再守幾天,媳婦就告訴她這件事!”
孫氏風風火火地告了禮衝出去。
瞿二娘給瞿老夫人添了壺熱水,“比起拴在馬廄的丈夫,還是親生的兒子更重要。”
陳老三被綁在馬廄裡,孫氏一句話、一個字都沒問。
在婆母麵前一點不關心郎君,也不知道是蠢,還是真的不在乎了。
瞿老夫人手冷,捂熱水暖手,“傻人有傻福,老大從小就聰明,你看——”
寄予厚望的長子死了,半個月前她接到來信,一直硬撐到現在,喉頭哽咽,“我原先盼他上進,盼他做官,盼他飛黃騰達、入閣拜相我前天看到他的屍首,我寧願他是個傻子,是個蠢材,隻要他能活著,平安健康就好”
瞿二娘還想再勸,卻見瞿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擺擺手,語氣已複原,“老二憨實有餘,機敏不足,守成已是勉強;老三”
提起這個孽障都晦氣。
呸。
“隻希望箋方能好好念書,期滿三年後一次登科;二房好好做生意,用銀子給箋方鋪好青雲路,咱們陳家才能長長久久地興旺發達,蒸蒸日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