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涇縣?
離開涇縣也成。
有錢在哪兒不成?
陳六老爺見安撫下來了,又道,“你這個宅子該賣就賣,不想賣留下也成,裝你那些心頭肉正好。事不宜遲,也不曉得陳敷來還要做什麼,今天收拾妥帖後連夜走,我來安排你的去向。”
豬剛鬣轉了眼珠子,隔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那就先不賣吧,等您把陳敷趕走,我回來還住呢。”
陳六老爺樂嗬嗬念了句,“阿彌陀佛!但願我這把老骨頭還鬥得過那兩個傻蛋子!”
陳六老爺又安撫兩句,便轉身出了這套風格華麗的宅子,一出門臉垮得比馬還長。
“…去送信!照舊在寶蟬多寺埋伏,這死胖子一露頭就砍了。他如果真有賬本,要出遠門必定隨身攜帶,金銀財寶請大王們分了,賬本給我送回來。”
身邊也是個老頭,沒胡子。
“是是是…咱們真給那七百兩?”
陳六老爺點頭,“不給咋辦?陳敷那小子鐵了心要這些錢,他要就給他。”
老頭道,“可惜了了!”
陳六老爺笑起來,“可惜什麼?去票行做個日子——半年之後才能兌換現銀。”
老頭愣了愣,“那也能兌出銀子啊!隻是在日子上卡了他們一把罷了…”
“你自己算算,他們把那些債還清了,店肆作坊的租子、更換器備、過年的紅封…他們還有多少錢來拿?”
陳六老爺笑得慈眉善目,“更彆提還有個大頭。”
老頭明白過來,笑彎了腰,“是是是!您最聰明!年初要是定不上銅陵的檀皮和稻草,那就隻能用三縣的了…做出來的紙可就大打折扣了!”
“他要是往宣州去了信要銀子,我那嫂嫂倒也會給,隻是他在這兒估計呆不長了。”
本來闔家上下都認為這老三就是個廢物,去封信要銀子不就是落實他就是個廢物嗎?
廢物憑什麼把持涇縣作坊?
憑那個姓賀的賤人嗎?
等他們徹底對老三失了望,在涇縣陳家還不是他想乾乾啥,那小賤人性子烈,但模樣真不錯的,收了房或是強占了去,誰又能為她出頭?
陳六老爺笑嗬嗬。
老頭也笑嗬嗬。
其樂融融。
到了夜裡,豬剛鬣來了趟長橋會館,姿態放得很低,一出手就是全額一千兩,“六老爺派我去收檀皮,許是到年後才回來…”
在顯金意料之中,接下票子,看了鮮章又看了錢莊,再遞給董管事,笑道,“您可真是解我燃眉之急呢…湊錢快得我還以為這是假票子呢。”
豬剛鬣“哎喲喲喲”三聲,“您熟知大魏律法,製造假銀票是個什麼重罪,我可沒那麼多腦袋掉哦!”
顯金看向董管事。
董管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顯金方笑道,“那您去好,後會有期。”
卻,後會無期。
第三日,顯金便收到了官府的信,據說豬剛鬣前往旌德的馬車在寶禪多寺被劫了,金銀財寶洗劫一空,人被抹了脖子,黃燦燦的脂肪和紅豔豔的血流了一地。
民事官司變成了刑事官司…
中間必有比假賬更厲害的彎彎繞。
顯金突然想起什麼,心頭一驚,連讓董管事前往錢莊兌賬。
董管事垂頭喪氣回來,“兌不了!這樣大額的銀票要提前與錢莊招呼,這幾張票子的兌款日期到六月後去…”
顯金緊抿唇,隔了一會兒方笑了笑。
“有意思。”
陳六老爺,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