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千金!
百鳥圖是否能按時竣工,顯金並不太關心。
雖耳聞希望之星他媽是個神擋殺神、老夫人擋殺老夫人、二太太犯蠢就殺二太太的狠人聖鬥士,但一直沒有這個榮幸近距離觀戰,故而尚未在陳家挖掘到此等寶人。
現下當前,顯金比較關心的是,怎麼把燈宣作坊那群老夥計清一清——經顯金旁敲側擊地明麵上調研、暗地裡派張媽媽套話,查清了燈宣作坊如今的現狀。
這群老夥計,有四五個人,都是與李三順老爹、李老章師傅同批的學徒,跟著陳家二十來年,一直兢兢業業,但確實天賦有限、努力也沒努力到點兒上——做紙師傅的三鐵律看料、撈紙、焙紙,愣是一項都沒專精。
四五個人,其中三個都快六十了,另兩個也都五十有四、五了,還霸著燈宣作坊大師傅的名頭不放鬆。
說出口的話是,“為陳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沒說出口的話是,“咱就是要占著茅坑,拉不成形的屎。”
他們夠努力,資曆也夠深,但…但確實沒為鋪子做出什麼貢獻啊!
對企業的老夥計,應當是尊重、理解並包容。
畢竟誰都會老。
但是,當不思進取的老齡化斷層員工,占據了企業大部分的優良崗位時,這個企業的發展必將受到巨大的影響——首當其衝就是腐朽的技術和思維,其次便是中青年人才的流失,人家埋頭乾三四年,一抬頭結果掌勺的還是你幾個老家夥,且絲毫看不到你幾個老家夥退居二線的可能,那年輕人咋辦?隻有走唄!
怎麼勸退老員工?
這大概是所有人事最頭痛的問題之一。
第二日,顯金一早便接上了帶著一臉笑,這笑意中透露出三分涼薄、三分邪魅狂狷、三分無可奈何再加一分永不言棄的瞿秋實,坐在看診台後,看顯金衝自己笑著眨眼,便又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
瞿秋實回之一笑,十分儘責地做顯金為老夥計們精心搭建的“台階”。
燈宣作坊的老夥計們皺著眉,挨個排隊,為首的嘟囔道,“浪費時間!我池子裡還有半缸紙絮沒繃呢!”
嘴上一麵說,腳尖卻誠實踮起,急切地張望打探看診的情況。
顯金……
就明明很期待啊!
其實壓根不需要瞿秋實作假,這幾個老夥計是各有各的不舒暢——
其中一個老師傅,麵紅舌白,眉毛炸開,主打的就是一個爆炸。
瞿秋實摸完脈,笑道,“老師傅,素日氣性很大吧?”
老師傅當即昂著頭,大聲道,“沒有啊!哪有啊!誰說的!我脾氣好得很!老好人一個呀!從來不紅臉啊!”
顯金……
瞿秋實大筆一揮,連開了三張方子遞到老師傅手裡,“大伯您需降火氣呀,您肝上有鬱結,腦子裡也有淤積,若不按期服藥、靜養安養、紓解心緒,陳五老爺如今癱在床上的樣子,就是您之後的日子。”
老師傅呆在現場,手把方子往桌上一拍,“瞎說八道!我好得很!”
“您素日可會頭痛頭暈?”瞿秋實截斷老師傅後話。
老師傅愣了愣,“偶爾沒睡好時…”
瞿秋實點點頭,“可是常有睡不好的狀況?入眠難?睡中多夢?夢中可時有驚懼?”
老師傅呆呆地看向瞿秋實。
瞿秋實的手還搭在他的關竅,“還有,與娘子行…”
“是是是!”
老漢趕忙大聲打斷瞿秋實後話這再說下去,豈不是把他三個月一次,一次時長不到半支蠟燭的事兒都全抖落出來了!?
老漢回望了後麵一群老熟人一眼,“可有什麼法子治嗎?”
瞿秋實笑了笑,“剛說了,無他耳,唯吃藥靜養,切勿再勞神勞力了。”
陳老五的樣子…
老漢渾身打了個哆嗦,“五老爺也是這病?”
瞿秋實篤定點頭,“其實摸他老人家的脈,甚至比您的病症還輕一些,若非受了刺激,五老爺不至於一病如此。”
老漢“哎呀”一聲,手裡拿著方子,瞧著神色愣楞呼呼的,便知道這是把話聽進去了的。
顯金看了眼瞿秋實,笑了笑你甭說,這人還挺上道的,一點就通,甚至還能不點就通,要當不成鴛鴦,至少還能當個並肩作戰的戰友。
四五個老夥計都被診斷出各有各的不足之處,要麼高血壓,要麼高血脂,要麼肝腎功有問題,要麼陳敷似的痛風加上高血壓。
顯金聽著,發覺高血壓還是大家夥的必選基礎套餐了呀!
隻要有病的老頭,基本上全都有這毛病。
大家夥夥食這麼好的嗎?
顯金思忖。
幾個老家夥聽說顯金給大家夥爭取了三兩銀子藥錢,都在笑眯眯樂嗬嗬地奉承顯金是乾實在事的人。
顯金低頭打著算盤,不以為然道,“我算什麼實在人?三爺才真是實在人,您知道董管事跟著三爺又去涇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