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揉著眼皮,睡眼惺忪地出來看“還吃飯嗎?灶上熱著雞湯和香腸。”
顯金擺擺手。
張媽媽“哦”了一聲,“那我接著睡了啊。”餘光終於掃到喬徽“喬公子也來了,進去坐進去坐。”
北苑正堂的門“砰”地闔上。
張媽媽這才反應過來,右腿蹬地尥蹶子,瞬時雙目圓瞪。
什麼!
喬徽來了!?
這麼晚!!?
來乾啥!
張媽媽想衝進去守護自家姑娘的清白,卻被身後的鎖兒一把扯住命運的後脖頸。
“以前在宣城府,喬公子就常常半夜爬窗您就彆管了。”
張媽媽?
她錯過了什麼?!
這特麼是燈下黑啊!
三百裡外老張家隔壁老王的山羊生的雙胞胎,她都知道——她家姑娘的事,她是兩眼一摸瞎啊!這屬於牆內開花牆外香,瀆職失職張媽媽啊!
得到張媽媽保送的喬徽大搖大擺進了屎殼郎閨房,摸一摸桌上的算盤,撣一撣博物架上的蘭草葉子,主打一個多動症。
顯金無暇顧及喬徽,身上一軟,便四仰八叉地倒在了美人榻上,雙目空洞地看著屋上房梁,眨了眨眼,房梁被一張棱角分明的大臉擋住。
喬徽低頭笑問“所以,百安大長公主當真是你姑母?”
顯金慢慢抬起頭,再緩慢點頭。
喬徽跟著頷首“如今是怎麼打算?我入贅?還是你肩祧?”
“啪——”顯金丟了個梨,準頭極好地砸到喬徽臉上。
喬徽壓根沒想躲,拿額頭一頂丟到手上,順嘴咬了一大口,笑嘻嘻道“真甜!”
顯金眯了眯眼,一聲笑。
不得不說,喬徽總能叫她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
顯金平了平情緒,言簡意賅“我沒認。”
喬徽不吃驚,三下兩下把梨吃完,站起身輕車熟路地找水淨手,一邊擦手,一邊道“白墮之亂那事,屬實是遜帝做得不地道。”
遜帝先頭找上他,他就留了個心眼,四處打聽了一番白墮之亂的起終。
有種說法是,流民是李閣老特意放出來的,意在逼迫當初的遜帝實行新政變法,即調整階梯式賦稅、再次重置耕地、再次平分——此項變法分的是既得利益者的餅。
遜帝熬了半年沒答應,李閣老便開了個口子想讓流民進京,真切地讓遜帝看看在繁重賦稅徭役之下的民生究竟是什麼樣子。
遜帝扛不住,點頭了。
變法施行下去,既得利益者卻不乾了。
山東山西等中原區域的土地,全然是鄉紳豪家的禁臠,人家地頭蛇自己不出頭,挑撥著匪類與流軍出頭。
叛軍與流民中途彙合,兩股截然不同的利益群體,反而形成了大勢。
你說這冤不冤?
不支持革新,也他媽被造反;支持革新,也他媽被造反。
最絕的是,支持和不支持的兩股勢力並成一股來造反。
這他媽誰說得清啊。
若是百安大長公主在位,局勢不一定控製不下去,可惜當時在位的是遜帝。
而因此事引發的係列後果,更是遜帝難以預料的。
“你娘”喬徽開口。
“高貴妃。”顯金道“我娘叫賀艾娘。”
喬徽從善如流地改了稱謂“高貴妃自入宮以來,便獨得遜帝寵愛,一路高升,不過短短十年間從貴人擢升為貴妃,引六宮側目,當時的皇後陸氏出身名門,家中長兄獨掌禁衛營、京師指揮使司和西山大營三處近郊軍力,陸皇後與遜帝是青梅竹馬、結發夫妻,在高貴妃未進宮前,一向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