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徽微微垂眸,眸底的目光有些深,隔了一會兒才把話題轉移到杜君寧身上“如今多大來著?”
“十五六吧?年紀不算大的。”
“那今年考什麼考?再沉兩年,我日後若是外放,便跟著我出去走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死記硬背不如親曆親為。”喬徽蹙眉,難得帶了點老氣橫秋“年輕人不要冒進,我便是年少成名的,看看我現在。”
一副大舅哥的口氣,非常挑事。
顯金挑眉“你現在怎麼了?”
喬徽繼續蹙眉,態度嚴肅,一本正經“看看我現在寄人籬下,還要靠賀老板養著——我可問了戶部,停職即停薪,至少一年半載的,我可沒俸祿進袋啊!“
顯金點點頭“沒事,師父鐵定藏著錢!你吃你爹,我吃我師父,咱們殊途同歸,萬象歸一。”
喬徽“嘿嘿嘿——”
顯金“嘿嘿嘿——”
兩公婆相視一笑,極有默契。
東苑書房門外,遊廊之中,披著外衫一瘸一拐的喬放之,險些崴了腳。
真是一對珠聯璧合的豺狼虎豹啊!
“咚咚咚——”喬放之敲出了老父親和親師父的委曲求全和隱忍寬縱。
“嘎吱”一聲響,書房門大開。
喬徽有些了然地將目光落在了喬放之的身後這樣老弱婦孺一行人千裡迢迢而來,雖然如今太平之世,卻也需警惕流寇匪人——怎麼可能不跟一個有功名加身的成年男子?
“二郎。”喬徽彎唇,目光澄澈坦然“好久不見。”
喬放之身後站著的是,隱沒在燭火光暈之下的陳箋方。
顯金亦舒朗展笑“二郎,好久不見。”
陳箋方微微抬眸,似乎對顯金的在場並不意外,拱手行禮“寶元、顯金——好久不見了。”
三人皆語聲平和。
喬放之在三人之中環視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顯金身上,擰了擰眉,眯了眯眼,完全無視房間裡的大象,天賦般地找到了華點,痛心疾首道“夜半三更,你在東苑乾啥!?老師雖不拘小節,但好歹也是朝中學派領頭羊、文人風骨第一人——你們還沒”
把“成親”兩個字咽下去了。
他那遲早要姓“賀”的長子,非常沒有禮貌地對著他耳提麵命了很久——不準催成親!更不準催什麼子嗣傳承!最好是連成親兩個字,提都不要提!要是因為他,顯金打了退堂鼓,他必定多一個剃度出家的世外兒子
說實話,喬徽出不出家,其實對他的威脅不大。
他比較害怕顯金打了退堂鼓,這個兒子可算是砸手裡了。
喬放之艱難止住話頭,嘟嘟囔囔“等陳三爺回來,為師遲早要同他好好說說的”便說起正事來“寶元,正好你近日賦閒在家,若是得空,便與二郎四處尋一尋離國子監近些的民舍。”
帶了埋怨的口吻,轉身對陳箋方道“家裡這麼大,一定要出去住左右你們行商的人家家底豐厚罷!”
陳箋方垂眸淺笑,端正清俊的五官終於多了幾分生動“托老師吉言,家母接手陳家生意後,成本降了三成,盈利卻漲了五成,確是財神入家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