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遠方來,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鞭數十,驅之彆院。”
“你這讀的是個什麼?胡言亂語,狗屁不通,果真是個瘋子!”
鄭書生莫名挨一頓罵,心情自是不好。
隻是也拉不下臉來和一個瘋子計較,討個沒趣兒之後,又同程柏譽閒聊。
這位話多倒是真的,喋喋不休,說的十分起勁兒。
夜明見此,眼前一亮,就喜歡話多的。
當即參與討論,鄭書生一開始還不太想理這個罵自己的瘋子。
但說一會兒之後,就有一種找到知己的感覺。
平常大家都不太喜歡和他長時間交流,沒想到這次居然遇到一個能一直和自己說話的,彆提有多開心。
兩人聊開之後,鄭書生再也不在意那一點點小矛盾,和夜明並著肩說話。
他們兩人聊的是開了,可就苦了程柏譽。
程柏譽本身雖然不算沉默寡言,但話也不是很多。
被這兩個家夥夾在中間,那真是一種折磨。
鄭書生和夜明一直聊到晚上,話題也是沒完。
但他畢竟肉體凡胎,有些熬不住,表示先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聊。
他需要休息,但夜明可不需要。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和自己徹夜長談的,那自然是要把握住。
鄭書生被拉著坐在房裡,聊通宵。
隻是這家夥實在差勁兒,才到後半夜,就已經頂不住,倒頭就睡。
程柏譽則早已睡去多時。
見沒了聊天的對象,夜明嘿嘿一笑,也是睡下,雖然他並不需要。
第二天一早,程柏譽剛起床,就見自己這位同窗好友主動辭行,一刻也不願意多留。
這讓他很是意外,以往這位都是需要他明裡暗裡下逐客令好多次才肯走的,沒想到這次居然會主動辭行,真是稀奇。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位願意走,他也能落個清淨。
送走鄭書生之後,程柏譽見夜明還一副有說不完話的樣子,也是有些頭痛。
這位似乎比自己那同窗好友還鬨騰。
“嘿嘿,人走了,老程,我們也計劃一下去找烏鴉的事唄!”
夜明一笑,摟著程柏譽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沒想到這位居然主動提起,程柏譽有些感動,這種被彆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接著就聽夜明說道
“說不定等找到烏鴉之後,發現花魄早就被吃掉,你一傷心,就會自殺,到時候你的東西就全是我的了。”
見夜明一臉期待的表情,程柏譽選擇默默封閉自己的心靈。
果然,世上沒人會真正關心自己。
但為找到烏鴉,尋回花魄女子,程柏譽還是問道
“你真能找到那烏鴉?”
“那是當然,不過那烏鴉肯定不一般,我們還需要找一樣東西將其打下來才行。”
“什麼東西?”
“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夜明一副“我是高人,就是不說”的樣子。
程柏譽懶得計較,反正知道對方是真有本事就行。
在夜明的催促下,收拾一番東西之後,便出發。
“瘋善緣兄,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城裡。”
聽夜明這麼說,程柏譽便猜測可能是去城裡買東西。
他其實是不太想去城裡的。
因為他住在晉元城之外,所謂的進城,就是去晉元城。
這在他眼裡,有一種進亂臣賊子老窩的感覺。
隻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對這些事,也是無能為力的。
捫心自問,他自覺沒有經天緯地之才。
當今亂世之中,能靠著“前朝”秀才身份免稅,混個餓不死,就已經算是不錯。
倒是他的不少同窗現在很是活躍,認為就算沒有科舉,也能趁勢而起。
雖然程柏譽不知這些人哪兒來的信心,但也不會去嘲諷彆人的夢想。
他隻認為是自己不思進取,僅此而已。
晉元城作為黎諸用等慶州各大世家的大本營,在這個四處兵荒馬亂的時代,反倒顯得很寧靜。
主要也是有其他府縣擋著,晉元城基本沒有麵臨直接威脅。
就是進城的路上,程柏譽見到不少餓死、吊死,以及被人或野獸吃的殘缺的屍體。
不過這年月,這樣的情況很是普遍,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並不覺有多恐怖。
有膽子大的,直接在死人身上翻找東西,希望能有所收獲。
程柏譽見到這些,心中還是有點兒發怵的,正一正頭上方巾,表明自己不是普通人。
畢竟,這年月,識字的讀書人,可都是寶。
就算是反賊“晉王”也不會刻意為難讀書人,更何況人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出身,深刻知道識文斷字的重要性。
程柏譽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不得不說,“晉王”對讀書人的態度,還算可以,最起碼他們的功名,人家也是一樣認的。
夜明一路上時哭時笑的,不時對著石頭、木頭、死人說話,算是這一路上唯一的歡聲笑語。
直到他們走進晉元城,一切才變得活起來。
城中人流不少,商鋪林立,很有煙火氣,身著錦緞絲綢之人明顯變多。
甚至能看到在外麵幾乎見不到的胖子,著實稀奇。
剛到城中不久,就聽人喊道
“二爺要在城東大台開戲,去晚就沒位置了!”
一聲呼和之下,許多人直接放下手中之事,一股腦兒往城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