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自然是因為趙府如今的主事人乃是趙玉婉。
對於最近新出現的這些“風尚”,她很不喜歡。
尤其是那些大夫一身白紗,看著就和奔喪的一樣,實在驚世駭俗。
看在她眼中就顯得十分膈應,自然不允許自家人這麼打扮。
府中有一下人不幸染上天花,十分痛苦。
明明官府已經公開牛痘、人痘可治天花之事,趙玉婉也不願讓自家下人用這種方法,仍是用古藥方中的菊花茶等方法治。
這樣的手段顯然沒用,初始時還有些效果。
待其病情惡化時,就再也無用。
最終,這下人還是痛苦死去。
由於這幾天其與不少人都有過交流接觸,府中半數人員都染上了天花。
這其中也包括趙玉婉之生母和癱瘓在床的趙大公子。
對於生母和兄長染病,趙玉婉很是焦急心痛,各種古藥方全都用上,日夜侍候在旁。
看著兩人越病越重,趙玉婉也是真心傷感起來。
傷感歸傷感,種“痘”之法是絕對不許用的。
家裡有患病的下人想要偷著去接受官府免費的紮針救治,也被阻止。
這種用針紮人的法子,實在驚世駭俗,是“天理之道”的最大敵人,絕不可用。
於是乎,沒兩天,身體本就不太好的趙夫人和癱瘓的趙大公子便先後病逝。
親人一下全都去世,趙玉婉傷心慟哭不已,又循著古禮,為親人置辦後事。
馮興平、馬存庸師徒見小姐如此守禮,欣喜不已,認為這才是掌握天理之道者應有的姿態。
但是很不幸,才認為小姐做得好的馬存庸,在處理家裡病死下人屍首時,由於頻繁接觸,竟然也不幸染上天花。
一般來說,修行者各方麵都遠強於凡人,基本上是百病不生的。
但同樣,修行者一旦患病,也要比尋常人難以醫治的多。
在這源自疫魔天花的手段下,修行不到家的馬存庸到底沒躲過。
他感染天花之後,作為師傅的馮興平很是關心,當真如父親一般的照料著他。
隻是,同樣也隻是以古法為其治病。
毫無疑問,古法並無效果,馬存庸的病情迅速惡化。
在感受到死亡將至的時刻,馬存庸終於有些慌亂起來,心中第一次對天理之道有了質疑。
這天,他決定做一個違背師傅的決定。
趁著馮興平去熬藥的功夫,偷偷摸出趙府,打算給自己來一針牛痘。
隻是剛出府不到十丈,就聽到府中傳出趙玉婉略有慍怒的清冷聲音
“不得違禮!”
馬存庸聽到這聲音,第一次覺得並不好聽,甚至有一種靈魂都在顫抖的恐懼感。
不管他怎麼想的,這聲音一響,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回趙府。
直接栽倒在院子中,抬頭一看,披麻戴孝的趙玉婉和端著藥碗的馮興平一起看向他。
馮興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滿是怒火與失望的看著他,手指都在顫抖
“庸兒,為師對你不好嗎?”
“師傅待弟子極好。”
“為師沒有照料你,給你治病嗎?”
“師傅之關切,弟子銘感五內。”
“那你為何還要做出壞規矩,有辱師門之醜事?”
“弟子,弟子,隻是想活”
“誰不讓你活了?為師日夜不眠不休的照看你,為你熬藥治病更是翻遍古籍,就是為救你。
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冥頑不靈,辜負為師的一片心意!”
“師傅,依著古法,真能治好嗎?”
“那是自然,這可是古之聖賢留下的瑰寶,以此法治病,一定會好!”
“可是府裡前麵幾個病死的”
“那是他們德行有虧,命數該絕,不是藥的問題!”
“師傅,弟子這輩子沒有求過您什麼事,但就這一回想要求你。
求你讓弟子違規一次吧,就這一次,可否?”
“放肆!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執迷不悟,生死事小,禮法事大。
身為愚頑觀弟子,你居然這違規破例,真是豈有此理,不可原諒。
為師現在就要以門規治你!”
馮興平說著,當真請出門規,要杖馬存庸二十下。
本就病重,因死亡近在眼前而恐懼的馬存庸如何願意受杖,艱難爬起來想要逃。
但馮興平又豈會讓他如願,直接施法將之定壓在原處,再舉杖擊打。
連打二十下,一下都不少,一下都沒有徇私情。
這一頓打下來,又病又傷的馬存庸當場大出血,整個人都氣息奄奄,麵白如紙,話都說不出來。
行完門規之後,馮興平這才開始傷心,趕緊上前搶救馬存庸。
趙玉婉對於這個墊腳用的奴才也是比較看重的,幫著一起醫治。
在這兩位的合力悉心照料下,馬存庸不出意外的沒能挺過當天晚上。
最終在馮興平傷心欲絕的注視下,魂歸冥冥。
一直將馬存庸視為半個兒子的馮興平心痛不已,泣不成聲。
邊哭邊說著
“庸兒啊,明明隻要謹守‘天理之道’,不動不搖,便可諸事無礙,你為何在最後時刻沒能守住呢?
庸兒啊~~~”
趙玉婉也是感歎道
“人心不古,世上傷風敗俗者太多,以致天理不穩,故而劫難叢生。
唯有厘定人心,恢複天下之理,一切方可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