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想,雲中早晚發現她不回去,肯定會來找她。
沒想到自己竟然走了出來。
前頭一片空曠,冷硬的風吹拂臉上有螞蟻叮咬的輕微痛癢。解下絹布,扈輕眨了眨眼,前方一片空茫。低頭一看,膝蓋一軟險些跌下去。
腳尖前不足一米處,是一處斷崖。斷崖直落百餘米深,斜鋪一道巨大斜坡,那斜坡向下不見儘頭,但她看得清清楚楚。巨大花崗岩長成的斜坡上,密密麻麻插滿了劍。
全是殘劍。
她想,她找到殘劍山名字的由來了。
為什麼這麼多劍?且觸目所及,一柄完好的都沒有?
是殘劍山的人用廢的?
那殘劍山的人可真是——勤奮。
她彈了道靈力過去,叮叮幾聲,靈力在幾柄劍上反彈消失,並未出現異常。
又放了神識下去,殘劍沉默,沒有丁點兒反應。
猶豫半晌,給自己打氣你可是正經的殘劍山的人兒。
小心的飛下斷崖,立在殘劍之前。
站在上頭的時候尚不覺,立在斜坡之上再看,一種暮年蕭瑟之感撲麵壓來,壓得扈輕將要喘不過氣。
這些劍的確是殘劍,沒了靈性也散去靈力,便是那昔日的銳利劍刃上,也是多了豁口鏽跡斑斑。這裡,是它們的塚。
荒涼不悲。
扈輕閉著眼睛,仿佛能聽到它們體內還回響著往日輝煌。
這樣的劍塚,這樣的景象,讓一個器師怎麼能忍!
她伸出無傷的左手,以一種共鳴的友善握向跟前的一柄斷劍。
這裡所有的劍,全是昂頭向天,尾部插在石頭中。不知這是殘劍門的規矩還是他們的默契。
眼前這一隻,劍身半折,沒了上半截。劍身寬不到一掌,長不過一米,已經被時光和風雨鏽成鐵色。
手掌貼上,手指握住,手心裡的劍沉寂無聲響。
扈輕心道一聲得罪,緊握殘劍,用裡一拔。
哢——
輕微一道響,扈輕一哆嗦,看著手裡半截殘劍,她想自己會不會被雲中趕出門去。
這麼脆弱嗎?
就這樣折斷?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啊啊——
絹布“腐朽透了,沒用了,回爐也沒有價值了。”
他是器,更能感受到眼前這柄殘劍已經不是器,隻是一堆鏽的痕跡罷了。
扈輕說“根據物質守恒——”
“啥玩意兒?”
“算了。風吹雨打,它算回歸大自然了。質本潔來還潔去,鏽掉也好。”
絹布“你又嘟囔的啥?”
扈輕把手裡半截殘劍放在地上半截旁邊“回不了爐,再看看其他的吧。”
好歹讓她見識見識仙界的煉器手段吧。
殘劍遠看繁多,其實相互之間的距離足夠一人穿行。扈輕把裙子係在腰間,在劍塚中穿行。前頭的多鏽透徹,漸漸殘劍高了些、寬了些,有些能從上頭看出當初幾分原模樣。
扈輕嘗試又拔了一柄劍身看著尚完好的劍。明明劍身隻有一半長鏽跡,還有一半能看出原本暗青的顏色來。她才握住,那劍嘭的變成碎屑散落一地,仿佛它是乾透粉碎的木頭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