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腳剛走,馬向芳後腳就進來了。
把開好口的鹹雞蛋遞給曲卓,瞅了眼盤子裡的白菜燉粉條,還有碗裡的二米飯,撇撇嘴說“大隊長家的夥食也不咋地呀。”
“吃你的去吧,那麼多廢話呢。”曲卓把鹹雞蛋連青帶黃全摳到米飯上。
“你在我這不還有十多塊錢嘛,我打算半夜再去趟鴿子市,看看還能劃摟點好東西回來。”
“去唄。全花了,不用留。”曲卓話說的賊大方。
“以前真沒看出來,你是真仗義!”馬向芳挑了下大拇哥,轉頭回夥房接著乾飯了。
“鴿子市”其實就是黑市。
眼下這年月禁止私人買賣,可總有人需要用錢,又有人想買東西,但有錢沒票。還有人想用自己富餘的東西,換點需要的物件。
有需求就有市場,黑市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這不是個例,全國幾乎每個地方都有。
相比之下越大的城市管的越嚴,抓的越緊。小地方相對能鬆快一些,但也不敢白天裡大張旗鼓的搞。
晚上十點多點,馬向芳故意等李愛國睡熟了,往兜裡揣了條毛巾出門。
毛巾是進鴿子市兒後擋臉用的,防著被記住長相。不然一旦有人出事兒了,容易被咬出來受牽連。
馬向芳之所以甩開李愛國,是因為上次去的時候遇到了個“熟人”。
對方打暗號表示手頭有貨,馬向芳示意了下身邊的李愛國。又用手勢跟對方約定,周五晚上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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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天吃早飯時,曲卓發現馬向芳的狀態明顯不對。頂著一對黑眼圈,蔫兮兮的坐那一聲不吭。
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曲卓立馬猜到原因。臉上半點不露,小聲問李愛國“怎麼啦這是?”
“不知道呀。”李愛國無辜的搖頭。
曲卓又看向楊宏斌,楊宏斌聳了聳肩,問馬向芳“你到底咋地啦?錢丟啦?”
“沒,我…沒睡好,有點累。”馬向芳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坐那發了幾秒呆,從兜裡掏出一把零錢和幾張糧票遞給曲卓“我昨晚又換了十五斤大米和十斤糧票,你那錢還剩下一塊三毛七。”
曲卓接過錢揣兜裡,糧票遞給楊宏斌。
楊宏斌老實不客氣的收下,對馬向芳說“上午彆出工了,好好睡一覺。我這邊給你打個掩護,不扣工分。”
“嗯。”馬向芳點了下頭,默不吭聲的把碗裡的粥喝了,起身回屋躺炕上放挺。
他這副模樣,自然是昨晚回來後,發現工具間裡藏的“家當”沒了。這會兒雖然看著沒精神,實際上滿腦子都在琢磨,小偷到底是誰。
當初把錢藏在工具間,是因為那裡每天有太多人進進出出。一旦東西見光了,很難查出來是誰藏得。
本來是防著暴露自己的手段,現在卻成了馬向芳最苦惱的地方。
距離上次過去藏錢已經有半個來月了。在這段時間裡,整個三隊但凡出工的,幾乎都進過工具間。
他仔細的回憶,回憶這段時間見過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回憶他們進出工具間時,有沒有異樣的表情。
可想來想去,卻想不出哪怕一星半點的線索。
馬向芳躺炕上心頭直滴血的時候,幾十公裡外的守備團裡,政治處主任曹國強氣得兩眼噴火。
在他麵前,團教導隊無線技術班的廖安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低著頭。眼圈發紅,眼底滿是委屈。
倆人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台漆麵嶄新,但麵板和頂蓋被拆卸開的便攜式軍用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