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卓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擺擺手“行啦,走了。我一個小年輕都能想開,您不能白比我年長那麼多呀。
趕緊把屋裡收拾收拾吧。來你這我都不敢坐,生怕沾一身虱子……回去又得用硫磺皂洗澡,身上都爆皮了……”
目送曲卓推著自行車絮絮叨叨的走了,喬明信一時間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想到曲卓那句“我一個小年輕都能想開,您不能白比我年長那麼多呀”,努力讓自己萎靡的精神重新振作起來。
是,看那小子的狀態就知道,已經徹底想開了。自己不能連個後生都不如,讓人看不起。
感慨了一陣,喬明信收斂好情緒。打開曲卓放在床上的被褥。裡麵除了裹著個暖壺,還有一個網兜裝著的臉盆。
臉盆裡塞滿了東西,牙膏牙刷毛巾肥皂……居然還有一盒麥乳精和兩卷糕乾粉……
————
曲卓的經驗沒有出錯,十一過後溫度迅速走低。雖然離上凍還有一段時間,但早晨晚上單穿一件穿厚衣服,已經扛不住了。
打下的糧食晾曬後陸續入庫,條件不好的人家開始排著隊的跟大隊借糧,其中就包括了知青點的幾個傻小子。
沒錯,曲卓之前“買”的那一百斤苞米麵和一百斤大碴見底了。鴿子市淘回來的鹹雞蛋、鹹肉什麼的,更早的時候就毛都不剩。
通過曲紅旗的記憶,曲卓知道秋收後就能借到糧,便沒再瞎大方。餓了饞了就學何衛東,瞅沒人的時候“買”點什麼出來塞兩口。
再就是時不時拎點好吃的跑喬明信那,帶著他打打牙祭。明著送溫暖老喬同誌抹不開麵子,就找了個“學習”的借口。
每次去都拎著本毛子那邊五十年代出的舊書,挺老厚的,應該大學教材彙編。純純的電子管時代的產物,除了基礎部分,上麵的東西大多已經過時了。
不過在曲卓口中,這本書意義重大。什麼電子管雖然缺點很多,但束電流超過額定值時,放大倍數隨電流增大而減小,不會形成截止失真。同時,允許消耗的功率可以做的比較大。
而且,老毛子在電子電氣方麵有很多獨到的見解,與西方的同類知識做印證很有收獲。
喬明信在電子方麵完全是白丁,被曲卓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他雖然早年間在毛子那邊留過學,但幾乎沒接觸過電子電氣方麵專業名詞和術語。翻譯書上麵的內容時,小心翼翼反複斟酌。生怕搞錯了產生歧義,再把曲卓這個愛學習的好青年給誤導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月中旬,曲卓又在喬明信那混了半下午。剛回知青點,鐘海就通知他“大隊長讓你晚上去他家吃飯。”
“那挺好。紅旗哥那份省了,咱能多吃一口。”裹著床破被子的李愛國接話。
“要說現在咱們大隊,就數紅旗有麵子,大隊長都上趕子請飯。以前,就算何衛東也沒這待遇呀。”楊宏斌一如既往的陰陽怪氣。
馬向芳下意識想開口,可想到最近跟曲紅旗關係不錯,就忍住了。想來不是什麼好話。
曲卓掃了眼楊宏斌,一副鬱悶的模樣“唉,飯無好飯,我不想去。”
“咋啦?大隊長想把薑玉蘭給你?”馬向芳到底沒忍住。他本來想說“讓你給何衛東涮鍋子”,但話到嘴邊改了口。
楊宏斌顯然聽懂了馬向芳的話外音,“嗬”了一聲嘴角翹起來,一副瞧熱鬨的模樣瞅著曲卓。
曲卓假裝沒聽懂,歎了口氣“我這段時間風頭出的有點多,縣裡非要推薦我當工農兵學員……”
楊宏斌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表情都木了。
曲卓鄙視的瞅了眼楊宏斌“你放心,大老爺們一口吐沫一個釘,我說不去就不去!”
“……”楊宏斌臉色訕訕的尬笑。
“可是吧……”曲卓砸吧了下嘴“我不答應,領導們硬要推我。你們瞅著吧,大隊長肯定是得了上麵的授意,憋著勁要做我的思想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