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人。三點,姥爺坨子東麵的土地廟,按咱昨天商量好的來。”
“心放肚子裡。掙錢的活兒,保準耽誤不了。”大頭寶把信封揣進露棉花的破襖裡,轉身回屋了……
估摸著快十二點了,馬向芳口鼻間呼著白氣,凍的鼻涕拉瞎的回到知青點。
楊宏斌睡著了,隔著門都能聽到呼嚕聲。馬向芳咧嘴一笑,伸手大力拽開房門。
冷風瞬間湧入一號屋,煤油燈的火苗一陣亂晃。楊宏斌嚇得一機靈,忽的一下站起來。血紅的眼睛盯著房門,手裡死死的攥著短刀。
馬向芳被楊宏斌半明半亮分外猙獰的表情嚇得炸毛,趕緊退到門外。
楊宏斌驚醒的一刻,滿腦子都是李德林帶人來抓他了。眼睛盯著門外的馬向芳瞅了半天,身體的力量被抽空了一般,軟軟的跌坐在凳子上。
馬向芳心裡毛的厲害,小心的瞅著楊宏斌手裡的刀,琢磨著“姓楊的煞氣這麼重,不會是殺人搶劫搞的錢吧?”
看了又看,確定刀上應該沒有血跡,又瞅了瞅楊宏斌的手和身上,沒發現異常,才壯著膽子進屋。
等馬向芳關好門,楊宏斌嗓子異常沙啞的問“怎麼樣?”
“劉忠他,已經走了。”馬向芳嗓子發乾,生怕玩大了,楊宏斌暴起給他一刀。
“走啦?”楊宏斌剛緩和下去的表情再次變得猙獰。
“他走了,但把何衛東的事寫下來留給了大頭寶。你想要的話,帶著一千塊錢去換。”馬向芳不敢抻著,一口氣把事情說了。
“什麼時候?”楊宏斌的表情再次緩和下來。
“後半夜三點,姥爺坨子東麵的土地廟。”
“行,你陪我去!”
“我不去。”馬向芳果斷搖頭,見楊宏斌麵色不善,很乾脆的把之前收的五十塊錢拍桌子上。先退到門口,才硬氣的說“姓楊的,我馬向芳對你已經仁至義儘了。真特麼把小爺當狗腿子啦?彆曬臉啊!”
楊宏斌臉色一變再變,斜眼瞅了下桌上的五十塊錢,點點頭“行,我謝謝你。以後有機會肯定報答你。”
“不用了,你彆牽連我,我就燒高香了。咱話說在前麵,我一分錢沒貪你的,純講義氣幫你一把。
以後不管出啥事,都是你跟劉忠之間的事,我從來沒摻和過。就算你點兒我,我也不承認!”
話說完,不等楊宏斌回應,馬向芳轉身就走……
楊宏斌擼起袖子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不是很急。可他剛放鬆了一些,腦袋就忽悠忽悠的,眼皮子也發沉。怕再睡過去,強打著精神站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紮進看似月色清亮,實則寒風凜冽的夜裡……
姥爺坨子東麵的土地廟很多年前就被搗毀了,隻剩下點殘垣斷壁。北麵是一片栽了沒幾年的林子,南邊現在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菜地,早些年是大片大片的墳塋野塚,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找不到主家的。
當年縣裡想把這開墾成農田,但老百姓愚昧,沒人敢動手,就組織了一批思想進步的青年和知青挖墳平土。
楊宏斌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一具又一具腐朽的破棺材和枯骨被挖出來,說實話,開始的兩天真有點害怕,晚上直做噩夢。但後麵啥事也沒發生,大夥漸漸的也就不怕了。
尤其是墳裡起出來不少陪葬的零碎,被供銷社換成了蘋果和糧食發給參加勞動的人,大夥的乾勁一下就提上來了。
前後乾了半個來月的活兒,楊宏斌對姥爺坨子周邊的地形很熟。一番悶頭趕路,快找到了隻剩下一點地基和兩麵殘牆的土地廟。
借著天上的月光看了眼時間,找了背風的地方一窩,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