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轉身離開,一言不發。
但是,就這一記眸光,足叫常安驚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斟酌了一下太後的意思,問內侍監楊公公,“你覺得,太後是什麼意思?”
“奴才不敢多嘴!”楊公公道。
“恕你無罪!”皇帝喝著參湯,淡淡地道。
楊公公走上前來,躬著身子,輕聲道“皇上,太後娘娘素來喜歡郡主,今日卻重新提拔陳大人主審此案,奴才愚鈍,著實不敢揣測太後的意思,不過,或者,奴才覺得可以換一個方式去想,陳大人重新起用,是絕不敢濫用私刑,也不敢堆砌誣陷,他唯有秉公辦理,方是上策,若這個是太後的意思,足見太後深信郡主不是細作。”
“你所想,也是朕所想。”皇帝沉吟了一下,道“朕其實也不相信陳瑾寧是細作,但是,常安所報其餘三名細作的口供都指認她,且之前那兩名細作咬死了是她,朕一時還真難辨真假。”
楊公公不敢再給意見,隻說“奴才愚鈍,實在看不透。”
皇帝想了一下,下旨讓靖國候與常安會同陳牧一同審理此案。
陳牧接到聖旨,調任刑部侍郎,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聽內侍監說是太後的意思,他心裡便知道一二。
太後很少乾預政事,但是這一次為陳瑾寧出麵,且欽點他來主審,那麼,太後定有她的意思。
他領旨之後,先入宮謝恩。
江寧侯府那邊得到消息,說陳牧出任刑部侍郎,李齊容知道之後,呆立當場,隨即,發瘋似地去找她母親。
她進去就是一頓大鬨大哭,“是你說跟著他沒出息,他以後也就隻是布衣,如今他出任刑部,你到底是害我還是愛我啊?你怎麼就那麼狠心?我都說了我不和離,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啊?”
江寧侯夫人坐在暖炕上,手裡拿著一本書靜靜地看著,神色絲毫沒有改變,平靜得仿佛眼前就隻是一隻吵鬨的蚊子,而不是她傷心欲絕的親生女兒。
李齊容見她一聲不吭,上前就奪了她的書丟在一邊,哭道“母親,你說我如今該怎麼辦?他還會搭理我嗎?”
江寧侯夫人這才慢慢地抬眸,看著眼淚鼻涕一起流的李齊容,皺起了眉頭,“看你像什麼樣子?像個潑婦。”
“我為什麼會像個潑婦?還不是你害的。”李齊容一屁股坐下來,取出手絹擦拭眼淚,嗚嗚嗚地哭著。
“當初是你自己跑回家裡哭訴,說你在夫家待不下去了,是吧?”
“我受了委屈,還不能回來哭一場麼?”
江寧侯夫人道“你說你忍受不了你婆母和小姑子,以後都不想回去了,既然不想回去,我做母親的,就要為你做主,如今不是得償所願了嗎?你和那邊再沒有關係,哪怕他做了丞相,都和你無關,你哭什麼?有些事情既然選擇了,就要承擔後果,哪怕這個後果再殘忍,這是母親一直教你的。”
李齊容絕望地道“這不是我的選擇,這是你的選擇。”
“你同意了。”江寧侯夫人冷靜得像一個外人。
“你說,隻是恫嚇他一下,你是說他不會和離,但是,他寫了放妻書,簽下了名字,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李齊容想想,哭得十分淒慘。
他來求過的,但是母親不許她心軟,可她真的沒想和離。
“彆說都自己多麼無辜,當初你托舅舅去打聽,舅舅說他皇上已經厭棄了他,再不可能起用,你心裡想什麼?不必回答我,回答你自己就成。”
李齊容怔了一下,眼底泛濫出更加絕望的神色來。
她,確實曾說過,若他以後隻是一介布衣,她不會回去了。
她是侯府嫡女,是侍郎夫人,絕不能是一個布衣家的尋常婦人。
“擦乾你的眼淚,哪怕心裡頭再苦,也彆叫人看到你的後悔,調整好情緒之後,就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