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份心思幸好沒對葉秀荷說出口,否認準會又得挨一頓掐,之前你乾嘛去了,現在馬後炮!
可誰敢說女人枕頭風的威力不大。
葉秀荷的一番哭訴,到底是刻在關有壽心底,以往隻聽他媳婦輕描淡寫地提一句都給兩老跪下也不行。
以他對媳婦的了解,這就是個鞭炮,一點就炸,還真不信如她所言,閨女情況如此嚴重,這傻媳婦居然沒砸了鍋。
可要是說剛才都哭得稀裡嘩啦,還是假的,那他就腦子有問題。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父母為人。
葉秀荷又洗了把臉,扯了扯衣服,獨自一人輕手輕腳地進了西屋,見倆孩子睡著了,蹙了蹙眉。
——這五月天正午熱,晚上才得蓋被子,這倆傻孩子也不怕長痱子。
可她如何能明白此刻炕上一對兄妹倆人的複雜心情,是該接著睡?還是該接著睡?可好熱的。
葉秀荷取下閨女蒙頭而蓋的棉被,摸著她腦門上的汗意,長長地歎了口氣,歎得關平安心裡一揪。
這熟悉的長調,無數個日夜伴隨著她長大。
知事後,她第一次懂得了師父師娘其實不是親生父母,每次跪著拜的那個牌位上麵姓氏才是她的生母,她躲進了被窩,夜深人靜時是師娘一聲聲心疼的歎聲……
年關到了,馬車來了,來來回回的都不是她想見的那位所謂生父,她躲在被窩,夜深人靜時是師娘一聲聲心疼的歎聲……
後來,她想開了,她再無親無故,可師父就是爹,師娘就是娘,為何現在又要執迷於自己是誰?
她是誰?
她就是關平安!
上天有好生之德,讓她借屍還陽就是為了實現她的夙願,要是這世上沒了一個“關平安”,他們該得多傷心。
所以她就是關平安!
“咋回來了?”
“噓,小點聲,孩子睡著了。”
“不帶你閨女去報仇了?”
“哼!我還怕我閨女壞了名聲呢,你以為我傻啊,回頭踢了一腳,你還不得記恨上我閨女。”
“媳婦,你不能儘冤枉我,就剛我說的該給錢給糧,又不是我一個人出了,你咋都不聽我把話說完?”
“媳婦,給咱娘整點好吃的!”葉秀荷粗著嗓子學起他的語氣,“滾犢子!嗬~給你一次臉,下回連你……”
“虎了吧唧的,膽兒肥了!連你男人都敢罵!”
“哈哈……癢死了……滾開……”
關平安會心一笑。這嘴硬心軟的娘呀,可算不再慪氣。
是夜,一道身影悄無人聲地踮著腳溜出房,朝警醒的黑子豎起手指搖了搖,轉身而去……
很快,又一道小身影探頭探腦地跟著溜出房,朝屁顛著上前的黑子照樣豎起手指搖了搖,轉身跟上……
蛙聲連片,月下的前一道身影正往老院的方向而去,讓後麵的小身影頓了頓,顯然頗為顧忌被前麵那道身影所發現。
很快她竄進另一條道,蹲著小身板遠遠地墜在對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