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官府出麵。
眼前這些凶神惡煞的半大小子們能代表公家?她也有軍裝,她也能扯塊紅布條往胳膊上一套。
可事實就這麼荒唐地出現了。
沒有書麵判決,沒有秩禮有序的衛兵。有的隻是地上到處的花瓶碎片兒、撕爛的書籍字畫和被亂扔的衣物。
甚至還有幾人竟然拿著一把把鐵鍬和土鎬,他們各個在不大的院子裡到處挖著什麼反動物品。
臭老九?
這是什麼鬼?
被抄家的一家五口,跪在地上的一對臉色蒼白的中年夫婦,正瑟瑟發抖地竭力緊緊摟著仨孩子。
尊師重道,乃是為人之本。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關平安不忍直視地撇開視線,目光落在地上那堆東西上。
成堆的書籍字畫,被砸爛的家具,還有撕破了的好料子衣物……就這麼被一根火柴點燃,轉眼間火苗一下子衝起半丈高。
耳邊還充斥著不絕的口號,在這個烈陽高照的夏季,關平安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冰冷。
推翻老祖宗的傳承,那華夏大地還能留下什麼?
不止是她迷茫,就是不少圍觀的人也都麵露不忍。他們誰又能說得出為何老校長一家人受到如此待遇。
周圍的人群慢慢散去。
與來時不同,一行五人就是上了隊裡牛車,還是氣氛低迷。今天的一幕幕何曾不是向他們敲響警鐘。
就一個普通的教書匠都能搞出事端,何況其他?關有壽與梅大義倆人時不時地就相視一眼。
關平安無法在外安慰她老子,唯有握緊他的手。她好像懂她梅爺爺的用意,好像也懂她梅爺爺的無力。
“還想不想打抱不平?”
關平安緩緩搖頭。
但這一次,她是真不會過多的糾結。隻要自己的親人們能夠平平安安的,其餘的一切她都能冷眼旁觀。
齊景年瞟了眼前麵趕車的馬二爺,倒是沒有關有壽那麼多擔憂。尋常時節,他的關關隨性就來。
但隻要一旦涉及到重大事件,沒在確保她所在意的人百分百的安全無患的情況下,她比誰都謹慎萬分。
今天這一遭,對於關關來說有利無弊。護她是沒法護的,唯有她改了立場,想去護人才好長大。
“老三,隊裡也要準備了。”
這老頭!不愧是屯子見多識廣的車老板子。明明沒在現場圍觀,就聽聽八卦都能得出結論。
關有壽笑了笑,“是啊,快了。咱們回去先上隊院。”
“你們這一波年輕人腦子好,多琢磨琢磨這是咋回事。我瞅著跟以往可不同,這要是連先生都要完蛋,以後啊那些半大小子……”
未儘之語在馬二爺的皮鞭甩了一個空響後顯得更為驚人,也一下子讓牛車上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要不咋說人老成精呢?
馬大隊長一聽馬二爺口訴一遍今日縣城所見所聞,他立馬拉住梅大義,又讓人去喊趙老爺子他們幾位。
仨個小屁孩?
快回去。
可我義爺爺和我爹倆人還沒吃午飯懂不?
去!
誰家農閒時節不是一日兩餐,你敢說你一直每日三餐試試!瞅瞅會不會有一大幫人上門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