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從養雞雜役開始!
明月當空。
厚土峰上。
裸露的黃土之上,彌漫著濃鬱的土行之氣。
雖已是深夜,不過修士卻並不受影響,此地仍有不少修士正對著月華,煉化著土行靈氣。
雖說萬峰內專攻土行的傳承不少,可厚土峰在其中,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峰。
王魃前來,卻是早有一位長眉修士迎上。
“在下石光真君門下七弟子鄧英,可是萬法峰王魃王師叔當麵?”
長眉修士鄧英乃是一位金丹後期修士,不過按照輩分,在王魃麵前卻還是恭恭敬敬。
王魃也漸漸習慣了萬象宗內的規矩,聞言坦然受之
“正是,可是胡師叔令你在這等我?”
“師叔明察,請師叔跟我來。”
長眉鄧英恭敬道。
旋即便領著王魃朝著峰上的一處洞府飛去。
和萬法峰、獸峰都不同,這裡頗有些昔日東聖駐地‘石洞居’的感覺,一座山頭立在峰上,一座座洞府依壁雕鑿,沿石階而下。
胡載熙的洞府,便在最上處的幾座中間。
“那邊便是太師祖的洞府……不過太師祖常年居於太和宮,偶爾才會下來住上兩天。”
長眉鄧英遙指最左邊的那座外觀刻著反複花紋,帶著古樸氣息的洞府,略帶自豪地介紹道。
作為宗內大峰之一,厚土峰不光是峰內弟子人數極多,更有化神長老坐鎮。
王魃在宗內待了幾年,倒也清楚。
略帶好奇道“那你們豈不是經常能得到化神長老的指點了?”
長眉鄧英頓時語噎,旋即苦笑著搖頭道
“哪有這麼容易,太師祖遷居太和宮後,一般都不再過問峰內事宜,回到峰內的次數,師侄自入宗以來,屈指可數……到了。”
兩人飛行速度迅速放慢,輕輕落在了胡載熙的洞府前。
胡載熙的聲音也隨之從洞府內傳了出來
“是王魃到了?進來吧。”
話音未落,洞府大門鏘然洞開。
長眉鄧英對著王魃微微拱手,旋即退去。
王魃隨即便大步走了進去。
待走進其中,才發現這洞府之內,竟是一片星光璀璨,洞頂之上,星羅棋布,時而有流星劃過,又有星辰明滅。
而猶如童子一般的胡載熙,便閉目懸空盤坐在這星空之中,伴隨著星辰的律動,身體也隨之輕輕晃動。
王魃見狀,頓時屏氣凝息,不敢隨意亂動。
顯然這位厚土峰峰主正在修行之中。
沒多久,忽而星辰流轉,無數星光扭曲、收縮,旋即胡載熙微微張口,洞府內的星辰便被他瞬間吸入口中。
霎時間,星光不再。
洞府內,也恢複了本來的麵貌。
卻是一處頗為簡樸的石洞。
一石桌、一石椅、一石凳、一石床而已。
而胡載熙也終於睜開了雙眸,看到王魃,微微頷首
“久等了吧?”
王魃連忙搖頭“弟子剛來不久。”
說著,他恭敬地取出了一隻白瓷瓶,雙手奉上。
“師叔,這是弟子孝敬您的。”
胡載熙微有些意外地掃了眼,旋即笑著擺手道
“嗬嗬,你的心意我領了,我也不是馬昇旭,這鳳羽雞精華,你還是收回去吧。”
王魃聞言一愣,旋即便知道對方是誤會了,連忙道
“師叔誤會了,這是弟子前幾年研究出來的一種三階靈食,隻可惜三階靈獸難得,所以煉製出的數量也不多。”
“三階靈食?”
胡載熙驚詫地看了眼王魃。
能研究出三階靈食,這本事可了不得。
關鍵是一個築基修士能舍得拿三階靈食來孝敬他,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畢竟不管王魃送不送這禮物,他既然答應了姚無敵,自不會食言。
等於說,送與不送,結果都是一樣。
而王魃卻仍是這麼做了。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這都讓胡載熙心中熨帖了不少。
不過他還是拒絕了王魃的禮物,隻是看向王魃的眼神,不由得又多了一絲善意。
微微沉吟之後,他忽然開口道
“《真陽戊土經》,你已經開始嘗試入門了麼?”
王魃連忙行禮,隨即恭敬地回道“回師叔,弟子嘗試著修行,卻是怎麼也不得其法。”
胡載熙卻是露出了不出意料的神色,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道
“嗬嗬,不得其法才是正常,你若真能憑著那玉簡便能入門,那才是咄咄怪事。”
王魃不由得微愣。
見王魃疑惑不解,胡載熙卻是繼續道
“看來你師父走之前也沒和你說過,這麼說吧,《真陽戊土經》乃是一門傳承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功法,遠古之時,天地靈氣之充沛,遠勝如今大晉,修士憑此修行,倒也不足為奇,可是近幾萬年來,天地衰微的大勢之下,我厚土峰依舊能有修士憑此證得化神,何也?”
王魃眉頭不由得蹙起。
隱約感覺自己似乎把握住了其中的一絲道理,隻是卻隔著一層模糊的距離。
而胡載熙也沒有賣關子,平靜地揭開了其中的原因
“蓋因時移世易,而因勢利導罷了。”
“玉簡之中的功法傳承,自是康莊大道,直通天地至理,這毋庸置疑,隻是古人之路,今人未必能重蹈之,若是完全遵循玉簡中的修行之法,到頭來不過是緣木求魚、刻舟求劍。”
“是以,功法也需因人而異,因地製宜。”
王魃聞言,恍然大悟。
這便類似於彆人告訴你,想要築基,隻需要修行就好。
卻完全忽略了有人有靈根,有人沒有靈根,以及靈根之間也有好壞的差彆。
而《真陽戊土經》也是如此,這是適合古人的修行之法,雖然道理無差,卻未必適合當下。
唯有根據自身情況,調整功法,從而才能達到順利修行的目的。
隻是調整功法,對於修士而言,卻也艱難無比,若不是對功法有足夠認識,又豈能輕易調整?
王魃不由得心頭不解。
若是如此麻煩,每個人都需要調整,那厚土峰又是如何能做到這麼多人的?
厚土峰的高階修士們不都得忙死麼?
他猶豫了下,倒是沒有問出這個問題。
不過胡載熙卻是主動提及道
“當然,要想給每個修行者都進行如此繁複的工作,卻也極為不現實,所以,這門功法,在峰內也就天賦極高,心性出類拔萃者,才會被授予,尋常弟子,學的則是簡化版本,後期若是有希望更進一步,才會重新補齊,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必然會幫你找到最適合的修行方式。”
王魃連忙再次拜謝。
胡載熙擺擺手道“那麼,如今擺在你麵前的,便有兩個選擇。”
“一者,去其枝蔓,而取其乾。”
“一者,不擇細流,兼容並蓄。”
王魃再度愣住,遲疑道“敢問師叔,有何區彆?”
“自是有區彆,前者簡單,隻取土行之根本,精一而通萬,更重個人天賦,後者相比之下,卻是繁複許多,要將《真陽戊土經》內包含的諸多要訣儘數掌握,從而圓融如意,無往不利,乃是笨功夫,卻也是最快的功夫。”
“修行畢竟無有捷徑。”
胡載熙解釋道。
王魃頓時了然。
前者是速成,隻選擇最重要的部分學習。
而後者卻是和厚土峰的弟子也沒什麼區彆,學得更為細致,但也更厲害。
當然,若是天賦了得,其實前者也絲毫不遜於後者。
想了想,他抬手問道“敢問師叔,昔日我師父姚無敵,他選的是哪種?”
“他?”
胡載熙遲疑了下,開口道“不清楚……我聽我師尊說,你師父當初是自己調整的功法,都沒來找過我們……”
王魃“呃……”
這還真像是師父的風格。
永遠出人意料。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調整功法如此高的難度,師父修行《真陽戊土經》的時候,應該境界也不高吧?”
“不高,聽說也和你差不多,都是築基時候開始學習的……隻是人與人之差距,本就遠超常人所想,你師父他彆的我就不評價了,不過天資方麵確實是驚才絕豔,實際上,若是對五行之道理解極深,或是極為敏感的話,倒也並非沒有可能。”
胡載熙由衷讚歎道。
王魃聞言,頓時與有榮焉。
不過他思索一番之後,還是認真請教胡載熙道
“師叔,不知道您更推薦我哪個?”
“我?”
胡載熙聞言也沒有拒絕,略一思索,便給出了答案
“萬法脈兼修諸道,修行起來,自是越快越好,若是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自然是前者更好。”
“不過,修行了前者,若是想要將《真陽戊土經》運轉得如臂指使,卻是少不了與同道互相印證,以他山之玉,攻己之石,從而得以圓滿。”
“你師父在宗門內便常與人動手,想來也可能是走的第一條道路。”
“後者倒是沒那麼麻煩,雖說更耗精力和時間,不過掌握純熟之後,稍經磨煉,便可立足。”
“所以具體如何,還要看你自己考慮。”
王魃聞言,不由得眉頭微皺。
他本來是傾向於選擇速成的。
然而聽到速成之後,還需要通過頻繁與人交手,印證所學,才能使得修行圓滿,他頓時便猶豫了。
這般依靠打鬥的風格……著實與他性格相悖。
隨著這些年來的修行,他也算是漸漸看清了自己的本性。
平淡無趣,也沒有太大戾氣,就是個安安靜靜修行、本份過日子的人。
若是身陷險境,與人動手他也不會逃避,但尋常情況,他對打打殺殺,真的是興趣不大。
所以簡單思索了下,他便做出了決定
“師叔,我想選第二種。”
“第二種?”
聽到王魃的決定,胡載熙雖有些詫異,卻也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
“那好,待著彆動。”
說罷,他便抬手輕輕一揮,一顆土黃珠子便飛了出來,落在了半空中,飛快地旋轉。
珠子上同時放出了一圈淡黃光華,迅速將旁邊的王魃籠罩。
在王魃的感覺中,原本土行靈氣隻是稍有些濃鬱,但其他四種靈氣卻也還算均衡。
然而轉眼之間,除了土行靈氣之外,所有靈氣,都被瞬間排空!
他隻感覺到自己似乎被土行靈氣徹底包裹,一股厚重的感覺彌漫在他的四周。
而與此同時。
胡載熙卻是再次閉上雙眸,在心中開始測算了起來。
在測算的同時,他不時地手指輕點在那淡黃光華上。
王魃頓時便察覺到,有土行靈氣,往自己的體內湧入。
隻是這樣的湧入,時而急促,甚至令他丹田都隱隱覺得緊繃,時而又舒緩,幾乎察覺不到……
胡載熙的動作,也時快時慢,眉頭不時皺起,輕輕一點。
時間一點點流逝。
待到洞府外,一點明光落了進來。
胡載熙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疲態。
短短一夜便調整出與王魃相契合的《真陽戊土經》,這對他而言,也是頗耗心神的事情。
他原本是打算慢慢一點點修改,花個一年半載的。
隻可惜王魃送的三階靈食,叫他也不好意思拖著,乾脆便一口氣搞完算了。
不過在王魃這個後輩麵前,他卻是完全沒有展現出來,而是渾若無事地衣袖一揮,那土黃色珠子便收斂了光華,重又飛回了他的袖中。
招呼王魃道
“你過來吧。”
說著,便取出一枚玉簡,將調整過的《真陽戊土經》印刻其中,遞給了王魃。
王魃連忙上前,恭敬地將玉簡收起。
旋即再度恭敬一禮“多謝師叔!”
“嗬嗬,小事耳,我既答應了姚師兄,豈能食言。”
胡載熙似是渾不在意道。
旋即認真道“這調整後的功法,與你應當是極為契合,隻是限於我的境界,你若是照著修行,至多也隻能到元嬰,再想更進一步,也唯有靠你自己重新調整。”
“足夠了,多謝師叔。”
王魃鄭重一禮。
胡載熙擺擺手道
“不過這門功法調整之後,修行的難度卻是又高了一些,最近晚上你再過來,我再給你指點指點。”
“是,師叔辛苦了。”
王魃連忙道。
旋即看出了胡載熙似是另有要事,便也識趣地主動告辭。
徑直往靈食部飛走。
胡載熙微微頷首,調息了一陣子之後,便又離開了厚土峰,往少陰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