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高陽回到大學寢室。
林大健和裘丘兩人昨晚玩遊戲到半夜,這個點才醒。
身材健碩的林大健穿一件大背心和褲衩,腳上穿著人字拖,正在漱口。
裘丘還在懶床,雙腿夾著被子,打開手機上的顫音,刷著小姐姐的跳舞視頻。
“昨天又回家去睡了?”林大健一邊刷牙,一邊口齒不清地問高陽。
“是啊。”高陽強顏歡笑。
“嗬,離家近就是好。”林大健朝盥洗盆吐了一口牙膏沫,“老施哪去了,昨晚怎麼沒見到人?”
“不知道啊,我也沒見到他。”高陽撒謊。
“嗬,老施這小子悶騷得很,說不定背著我們偷偷交女朋友了。”上鋪的裘丘翻了個身,“昨晚指不定跟哪個妹子去小旅館了,回頭我得好好審問一下。”
“嗬嗬,是啊。”高陽還是笑。
不,你審問不了。
彌施是變異的強大寄生者,醒了,被我們覺醒者處理掉了,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可能明天,最晚後天,就會有警察上門調查,並告知我們彌施失蹤了,哪也找不到,手機也打不通。
我們會為彌施擔心著急,四處打聽。
接下來的一周,會是我們最難熬的時候,但是要不了半個月,我們就會慢慢接受彌施徹底失蹤這件事。
接下來的幾個月,彌施還會成為我們的重要話題之一。
我們時不時想起他,並感到疑惑彌施究竟去哪了?
悲觀的人會認為他已經死了,遇害了,或者輕生了,但是嘴上不會說。
樂觀的人則認為,他可能像《星星與六銅板》中的男主角,過了二十年勤儉節約、刻苦努力、極度自律的生活後,忽然就厭倦了,找不到生活的意義了,於是一走了之,換了一個新身份,重新開始一段或瘋狂,或墮落,或精彩的第二人生。
最終,彌施的事會過去,我們會忘了他。
十幾分鐘後,林大健和裘丘起床去吃午飯,高陽說自己吃過了,留在寢室。
“砰。”
寢室門關上,剩下滿屋子的安靜。
中午的太陽是直射光,照不進窗戶,寢室裡有些暗淡。
高陽抬頭,看了一眼彌施床鋪下的學習桌,堆得老高的課本和工具書,一台合上的雜牌筆記本電腦,一個方便熬夜用的充電式小台燈,一個有蓋的玻璃水壺,還有一盒清涼油。
熬夜學習時,彌施一犯困就會擰開清涼油,往自己的人中上塗一點,醒腦提神。
清涼油的氣味很衝,彌漫在空氣中,好幾次都被裘丘吐槽,讓他換成喝咖啡。
每次,彌施都隻是抱歉地笑笑,下次熬夜還是繼續用,因為清涼油便宜。
高陽起身,在彌施的學習桌前坐下,桌後的牆麵上貼著的各種便簽和表格。
有課程表、日曆、周學習計劃、月學習計劃、學期目標,還有一些自勉的格言。
——“生時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不是看到希望才堅持,而是堅持下去才會看到希望。”
——“即便是陰溝裡的蟲子,也彆忘了仰望星空。”
高陽一張一張看過去,胸口悶得慌。
他深吸一口氣,不斷告訴自己。
那個每天清晨準時起床,每天主動給寢室打掃衛生,幫大家收拾亂放的鞋子;那個給室友帶飯從不需要提醒就能記住每個人的口味;那個總是無償幫室友補習功課遇到對方不懂的問題可以耐心教上十幾遍;那個儘管經濟拮據,室友請客時卻總是少點東西而輪到自己請客時卻一直讓大家多點東西;那個眼神不太自信時常閃躲可如果你直視他的雙眼就可以看到他內心深處溫柔和善良的男孩。
他不想再當任人擺布的蟲子,他去仰望星空了。
高陽,無需悲傷難過,祝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