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對孩子的變化總是很敏感的,了不起的母親更是如此,孫勝蓮隨口一句的小問題,立刻引起了沈金蓮的高度注意。
她目光幽幽的看著孫宇和,深吸了一口氣,以很平靜的語氣對他問“請你給我解釋解釋,蓮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宇和沒料到孫勝蓮會突然醒轉,更沒料到她會說出那麼一句話,見沈金蓮的語氣還算平靜,他假裝隨意的回道“金蓮,蓮蓮沒怎麼呀!她不是很健康嘛!也就是看上去比較臟,需要好好洗個澡,僅此而已吧!”
被他明顯搪塞性的回答,氣的莫名有點慍怒的沈金蓮,直接出言懟他“孫宇和,你又想聽我說‘奴’嗎?我勸你不要逼我生氣,趁我還能原諒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彆嘰嘰歪歪的,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瞧她有些生氣,孫宇和緊忙辯解道“我說的是真話呀!你不要總是懷疑我嘛!蓮蓮剛剛不是叫我爸爸了嗎?她要是不正常,會認得我是她的爸爸嗎?”
沈金蓮對他的辯解明顯不相信,直聲追問“可她管我叫阿姨,你真沒聽見?之前,她明明一直都稱呼我為媽媽的,你現在已經開始學會對我睜眼說瞎話了,是吧?”
聽到她這麼問話,孫宇和訕笑著狡辯“那有可能是她被吵醒,有點犯迷糊,小孩子不都是這樣嘛!”
聞聽狡辯,沈金蓮又一次追問“嗬!那你讓她現在叫啊?總不會一直犯迷糊吧!”
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弄得有點局促不安的孫宇和,支支吾吾的回道“這…這個…我…”
恰在此時,感覺到自己的爸爸有點害怕的孫勝蓮,對著沈金蓮便是一句“阿姨壞,阿姨會欺負我爸爸,蓮蓮要保護爸爸!”
又聽見孫勝蓮對自己說話,沈金蓮急聲對她說“蓮蓮,我不是阿姨,我是媽媽呀!”
孫勝蓮被她急急忙忙的樣子嚇到了,扭頭撲在孫宇和的懷裡,淚眼婆娑道“爸爸,蓮蓮怕,這個阿姨好凶啊!”
看見孫勝蓮竟然躲她,且又聽她叫她阿姨,沈金蓮終是忍不住的朝她怒聲大吼“蓮蓮!!!”
氣急大怒的吼聲,引來了金慈雲與抱著女兒的呂燕,她二人幾乎是跑進近月亭的。
一進其中,金慈雲便大聲的對沈金蓮問“金蓮丫頭,我在客廳就聽到你發威的聲音,又怎麼了?”
沈金蓮默默的流淚,緊盯著孫勝蓮的背影,一句話也沒回答。
孫宇和見狀,擠出一絲笑意,替沈金蓮說好話“二太奶奶,沒有什麼事,金蓮許是太久沒見到蓮蓮,情緒有點控製不住,驚擾到你們,我替她向你們道個歉,對不起啊!”
金慈雲信以為真,笑著說“哦!原來是這麼個事啊!我說呢!金蓮丫頭剛剛還心疼你光著膀子,一轉眼的工夫,咋又跟你吵起架了,不能夠啊!”
瞧她已然相信,孫宇和也笑著說“嗬嗬嗬!我家金蓮對我可好了,哪舍得和我吵架,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又是關鍵的時刻,又是孫勝蓮,她哭嚎著拆穿了自己爸爸的話,直接說“爸爸騙人,這個阿姨剛剛明明好凶好凶的,嗚嗚嗚嗚嗚…”
聽到孫勝蓮說了這麼一句,也在哭泣的沈金蓮也直接說“連女兒都知道是你在騙人,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被自己女兒揭穿的孫宇和,低下頭嘴硬道“小孩子知道些什麼,她那隻是因為年齡太小,不懂罷了!”
沈金蓮見他到了此時仍在強撐,氣的瞪了他一眼,又不說話,哭的更大聲。
被孫宇和無意義的強嘴氣的不輕的金慈雲,輕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用力咳了一聲,推了推他的肩膀,也不說話。
抱著女兒的呂燕,則嘟囔著直接懟他“阿和,彆亂說話,小孩子雖然年齡小,可也不笨,大人知道的,她未必不知道,隻是不知道怎麼表達而已!”
眼瞅著摻和他們夫妻吵架的人又多了一個,孫宇和略微有點不高興的懟她“嬸嬸,我…唉!我沒有小看小朋友的意思,誰還沒有小的時候,我隻是隨口一說啊!”
聽到孫宇和說話的口氣不太好,沈金蓮抹了抹眼淚,瞪著他的臉,對呂燕說“您看見了吧!嬸嬸,他現在是能言善辯、巧舌如簧,我根本就說不過他,您和二太奶奶,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呂燕聞言與金慈雲對視一眼,默默的站到沈金蓮的身旁,分一左一右坐到鵝頸椅上,將沈金蓮護在當間,一起抬頭瞪著孫宇和。
剛還仍在哭泣的孫勝蓮,見她爸爸被三個大女人瞪著,遂也努力的睜大眼睛,瞪向她們三人,她要保護爸爸不受欺負。
孫宇和低下了頭,是既委屈又難過,委屈的是最近怎麼老沒有人幫他說話,難過的是最近罵他的人,好像沒有一個是胡亂罵的。
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麼巧,就在孫宇和快要不知所措的時候,給他送公務文件的陳念瀟來了。
她一走進近月亭中,便察覺出當下的氣氛很是古怪,本能驅使她對著少數的一派問“阿和,你這是又惹著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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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宇和聞聲扭頭看向她,沉悶的對她說“姑姑,這裡的女人,包括你在內,哪個是我敢惹的?我隻是站在這裡思考人生。”
本是一句趕她走的說辭,陳念瀟聽完卻坐到了呂燕的身旁,抬起頭問他“思考出什麼了嗎?也說給我聽聽唄!”
沒想到她也坐到了對麵,孫宇和無奈的問了句“姑姑,這個時間點,參謀室應該很忙吧!你確定不趕緊回去忙工作嗎?”
聽出孫宇和想趕她走,好奇屬性瞬間到頂的陳念瀟,悠然自得的回答“參謀長準我半天假,讓我好好陪陪金蓮,我現在還真不趕時間。”
之前麵對三個半女人,孫宇和已經是手足無措,不多會兒的工夫,對麵又增加了一個,變成了四個半對一個半,他除了投降,還有彆的選擇嗎?再拖下去,多半也是對麵人數繼續增多,形勢隻會越發對他不利。
想起了出地府時的那份悲壯,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認命的說道“金蓮,變成現在這樣,絕不是我所期盼的,但既然已經如此,我也不好再多做隱瞞,因為我的主要錯誤,再加上一係列其他的次要原因,我們蓮蓮的精神年齡,發生了不可逆轉的退化,時下,她隻相當於兩歲的小朋友,能認出我來已經是實屬不易了。”
寥寥幾句話,令剛剛還在流淚的沈金蓮,瞬間呆愣當場,準確的說,是包括她在內的四個大女人,都愣在了原地。
處於孫宇和懷裡的孫勝蓮,見到這種場景,覺得挺好玩的,竟開始模仿起對麵的四個大女人,被她的舉動吸引了注意力的孫宇和,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他微翹又平的嘴角小動作,沒逃得了沈金蓮的眼睛,見他竟然能在說出剛剛那些話之後,有想笑的衝動,她終還是爆發了。
毯子、軍大衣、孫宇和的睡衣,接二連三的砸到了孫宇和的身上,他本人倒是沒怎樣,孫勝蓮卻被嚇的直接又哭了起來。
一聽到女兒又在哭,沈金蓮更是生氣,她甚至都不再顧及孫宇和的臉麵,當著眾長輩的麵對他大吼“你現在立刻給我跪下!”
孫宇和撥開了遮擋住孫勝蓮視線的衣物,聽聞妻子作獅子吼,幾乎都沒有猶豫,立刻直挺挺的跪在她的正對麵。
坐著的另三個半,最後到場的陳念瀟卻是第一個起身,訕笑著放下文件,逃也似的跑走,金慈雲則因為呂燕懷裡的孩子被嚇哭了,果斷帶著她娘倆往孫宅客廳趕去。
近月亭中,又一次隻剩下孫宇和一家三口,兩個在哭,一個在跪。
小小的孫勝蓮,以為爸爸被陌生阿姨欺負了,哭著大喊“不要欺負我爸爸,嗚嗚嗚…”
稚嫩卻有力的聲音,令跪著的孫宇和大為感動,他鬆開了抱著她的雙手,讓她站到地上,輕聲對她說“蓮蓮乖,媽媽沒有欺負爸爸,媽媽是覺得蓮蓮被爸爸欺負了,才吼爸爸的,蓮蓮可以叫媽媽一聲媽媽嗎?”
孫勝蓮雖然不太懂他的意思,卻仍會像以前一樣聽他的話,走了一步,趴在沈金蓮的懷裡,仰著頭對她叫了一聲“媽媽!”
沈金蓮被這一聲媽媽,弄得哭的更凶了,她艱難的把孫勝蓮抱到懷抱裡,在她的小臉上蹭了又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賢妻如此這般,孫宇和怎還不明白,他低估了她對女兒的愛,尋常女子,能對丈夫愛護有加,已經不負賢惠的讚譽,若是能看在丈夫的情份上,佑護其前生子,則基本可以說是人人誇讚,極罕見的,能對丈夫的收養子也視如己出,此等女子絕對稱得上良母二字。
孫宇和何德何能,竟能得此賢妻,卻屢次三番失信於斯人,令其涕淚交加,實在是有愧於丈夫之稱。
理解了妻子的孫宇和,給她叩了一個響頭,出言問道“金蓮,我錯了,好大喜功,強出風頭,雖對得起國家與民眾,卻屢對不起賢妻與小女,此番禍事一出,我心中恐懼難寧,賢妻之責鞭笞我身,小女之痛絞擰我心,我言他人貪權好名,實則我也未曾免俗,今當著賢妻與小女的麵,我要退位讓賢,空下時間來陪伴你們,不知賢妻以為否?”
讓自己的男人下跪,對沈金蓮來說,已經讓她心頭隱隱作痛,見到其竟然還給自己叩了個響頭,她更是百般不舍,若不是心疼女兒所至,她怎可能讓丈夫如此這般,然為了讓丈夫明事理,她也隻好強忍不舍,語氣生硬道“你不必如此裝於我看,男子生來,哪個沒有英雄氣豪傑膽?夫君少年得誌,自是更加勢不可當,為妻的,怎敢為了小家,害得華國失去夫君這般大才,還請夫君先顧國再念家!”
察覺到妻子語氣生冷,孫宇和低著頭輕聲說“賢妻,我並不是不顧國,隻是有自知之明,思我今時之才德,能為鹽正及華國出一份力已是堪堪才儘,若再貪占其餘功業,便是無德,應當將其讓於賢德之人,方可令功業發揮其效,也算不負我之初心。”
瞧丈夫似乎真有了舍棄功業的決心,沈金蓮反倒替他不舍,語氣稍柔和了一些,喃喃的問“辛苦創業,卻要拱手讓人,夫君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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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宇和抬頭看著她臉,認真的回了一句“能多出時間用來陪伴賢妻與蓮蓮,有何不可舍也!”
沈金蓮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了,小聲又問“若是因此,失去藍星執權大位,夫君也不悔嗎?”
感覺妻子似有了勸阻他的心思,孫宇和欣慰的笑道“悔又如何?不悔如何?若做取舍,昨日之我擇前,今日之我選後,那等風光無兩,還是與我無緣啊!”
沈金蓮摸了摸已不再繼續哭的孫勝蓮的頭,羞愧的問“你必如此嗎?”
孫宇和看著母女和諧的畫麵,堅定的說“一對賢妻,二對小女,三對大家,總該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