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回到之前,寢殿內。
雲希給憐星傳完話後,直起身子。
口中的經文一刻也不敢停,較之前還更加急促,低低沉沉的聲調成了一條起起伏伏的音線。
眉骨蹙緊,額前冒出細細的汗珠,瞳仁深邃凝重。
瓷罐不再左晃右搖的抖動,而是開始原地蹦噠,裡麵的東西似急著要出來般。
罐蓋與罐頸重疊的地方,飄出若隱若現的縷縷黑霧般的氣體。
這些黑霧有很強的怨念,漂浮至寢殿屋頂,形成戾煞氣,像有無數個魂靈在符籙的製約下,撕喊掙紮。
寢殿裡的空氣瞬間被森寒的戾煞氣凝滯了般,讓人感到無比壓抑,似厚重巨石壓心,令人窒息。
窗戶未開,卻陰風凜冽,讓人脊背生寒。
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大意,這罐子裡的不是普通魂靈,而是怨怒之靈。
剛進寢殿時,用天眼與神識探查,龍榻下麵陰氣沉沉,其中一處最為濃鬱。
進一步再探,是個橢圓形的物體,裡麵黑氣朦朧,無法進一步探知裝的是什麼。
但能確定是死者之物。
聯想這裡是當年的案發現場,他斷定是國君母妃的魂靈。
也就用鎮魂符籙貼罐,誦往生經超度。
沒想裡麵的既然是怨靈,鎮魂符籙對怨靈來說隻能如同在人身上綁繩子般,暫時的桎梏它。
卻不能降服,隻會讓它在掙紮過程中怨念越來越重,最後掙脫束縛獲得自由。
往生經倒是對它有約束作用,卻片刻不能停滯,得一直念,不停的念。
他有點後悔,在經過客房時,與冷玲瓏商量分頭行動。
冷玲瓏帶著紫靈與小獸去國君的新殿,等著國君過去後,趁機偷換幽冥血珠。
雲希雙手在掐訣,嘴上也不得空,轉動眼珠向王禦醫與炎太子示意,讓他們快離開。
可二人的視線全被眼前瓷罐的奇怪現象所吸引,隻顧低著頭,魔怔了般一眨不眨的盯著瓷罐。
根本就沒意識到,危險將至。
情急之下,雲希用內功暴喝出聲,將二人從呆愣中驚醒。
王禦醫與炎太子抬眼看到雲希焦急的神情,這才感覺到了寢殿裡的異常氛圍,轉身撒腿就奔向門口。
雲希已朝上空拋出專治怨靈的符籙,食指中指並攏,訣念即成,符紙一燃,符灰一撒,就可拘它於殿內。
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
看似一切儘在把握中,風雲突變,隨著瓷罐裂響,七零八落四處濺開,一團漆黑如墨的霧氣破罐而出。
黑霧飄離罐體的那一刻,倏地化形成一個黑色戾煞氣繚繞著的女人,一雙赤紅的雙目充滿無比的怨毒,恐怖之極。
“孩兒,我的孩兒,娘來了,彆怕,娘會護著你的。”
怨靈刺耳的尖利聲音飄蕩在上方,宛若利爪劃過玻璃,震得耳膜發痛。
語調裡帶著嗚咽,縈繞著哀痛欲絕的悲慽,直襲人心,無情的撕扯拖拽,讓人感同身受。
本已奔至門口的王禦醫與炎太子,聽到聲音,身形一滯,緩慢轉過身子,雙目暴睜,驚恐萬分的看向半空中的那個赤眼黑影。
赤眼黑影卻並不給二人看清自己的機會,電馳般奔向門口。
經過炎太子身前,停頓下來,赤目與炎太子對視片刻,身上的黑煞氣纏繞上炎太子。
炎太子驚恐的對視上黑氣浮蕩著的赤目,大腦一片空白,心跳也仿若驟停了般,居然沒有懼意。
從怨靈化形到飄向門口,到對視上炎太子,這段時間極短,短到雲希都來不及做出反應,可以說就是轉瞬間發生。
到雲希回過神來,怨靈已將王禦醫撞暈倒地,電馳般奔向殿外。
雲希心中一凜,暗道不好,怨靈果真尋著胎兒的氣息而去。
怨靈要奪舍重生,首選胎兒,有母體保護,術法難於靠近,其次再是老弱病殘。
呼出桃木劍,邁步去追,與炎太子擦身而過時,手臂被一把攥住。
“哪是什麼?”炎太子惶怖問道。
“國君母妃的怨靈。”
話音未落,炎太子眼前之人已成一道青煙在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