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檀裡,他徹底釋放了本性,甚至有些過了頭,某種意義上是輸給宣愫擠壓的情緒釋放。
青玄署裡那些苦檀宗門掌教見他也要客客氣氣,縱是荀修真都得和顏悅色,他肆意妄為的事,隻要沒有當著青玄署的麵,荀修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此刻卻被這般欺辱,他除了生氣,更猜疑薑望的身份。
能直接壓得他抬不起頭,薑望毫無疑問是澡雪境的修士。
他被衝昏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
長得很好看,又是澡雪境修士,是個苦檀人,答案好像已經很明顯。
倒非是薑望名聲已傳至外境,而是年輕男子在神都有聽聞苦檀弱冠澡雪之名。
他當時是嗤之以鼻的。
若真的是弱冠澡雪,為何沒有參加這次秋祭?
是苦檀不想爭首名?
他並不清楚弱冠澡雪四個字是從國師口中說出來的,所以理所當然認為那位弱冠澡雪的薑先生是徒有虛名,是苦檀刻意搞得噱頭。
甚至來苦檀時有想著,要把這件虛假的事揭穿,將那所謂弱冠澡雪的薑先生狠狠踩在腳下。
現在碰見了有可能是那位薑先生的人,年輕男子卻有些慌了。
因為事實證明,這是真的澡雪境。
不管是不是弱冠澡雪,要殺他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倨傲,屈辱,憤怒,再到恐慌,種種情緒在很短的時間裡轉換。
麵對薑望辱及宗門這件事,年輕男子硬是把氣咽回肚子裡。
他再現神都溫文爾雅的模樣,雖然很狼狽,怎麼也沒辦法真正做到溫文爾雅,卻明顯跟之前判若兩人。
年輕男子承受著莫大壓迫力,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顫抖著聲音說道“剛剛的事情,是我錯了,雖然事出有因,但無端把情緒撒在彆人身上,終究是大錯特錯,希望閣下給個機會。”
薑望挑眉,想著此人沒有自己想得那般蠢,就這變臉的能耐就很讓人望塵莫及,按理來說,此般人物該是城府極深。
但酒樓掌櫃夫婦二人差點被打死是事實,那名武夫被打折一臂,十數位百姓險些命隕,也是事實,不管年輕男子是否有偽裝,是否另有目的,傷到小魚同樣是事實。
看著即將擺脫姚觀海的澡雪境老頭兒,再看向某處疾掠而來的數道身影,其中就有林澄知和駱峴山。
薑望麵露一絲微笑。
年輕男子跟著笑了一聲。
荀修真飛掠而至,沉喝一聲,“住手!”
他話音落下,薑望朝向年輕男子的手掌猛地握拳。
剛要鬆口氣的年輕男子,瞳孔陡然收縮。
“陳師!救我!”
伴隨著一聲沉悶炸響,街上呈現的是一團血霧。
竭力擺脫姚觀海,要飛身來救的澡雪境老頭兒愣在原地。
小魚已第一時間捂住汝鄢青的眼睛。
荀修真麵色陰沉。
其後而至的各宗掌教神情各異。
駱峴山微歎一口氣,麵色複雜。
林澄知則默默給薑望豎了個大拇指。
然後毫不遲疑的往後麵挪步,認真當個看客。
“薑望?”荀修真眯眼看著他。
薑望微笑道“是我。”
荀修真說道“驚蟄宴來遲這麼久,剛來便鬨事,看來弱冠澡雪四個字讓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薑望伸手示意周圍情況,反問道“你覺得是我在鬨事?”
酒樓掌櫃自然站在薑望這一邊,青玄署裡發生了什麼,尋常百姓很難了解,至少沒人認得荀修真是誰,也認不得各宗門掌教,唯一認識的隻有婁伊人。
哪怕亂哄哄的,也很快把前因後果都講得清清楚楚。
說那年輕男子死有餘辜,更有個彆人上頭,質問青玄署。
婁伊人首當其衝,畢竟百姓們隻認得他,最清楚他是青玄署的人。
見此一幕,荀修真麵色難看。
被稱作陳師的澡雪境老頭兒,滿臉悲痛,此般情緒裡是殺意凜然,死死盯著薑望,說道“你可知他是什麼人?何以敢直接殺了他!”
荀修真冷眼看著薑望,又瞥了眼陳師,沉默不語。
薑望嗤笑一聲,說道“我真的很懷疑你澡雪境的修為是怎麼來的,我殺都殺了,你再說這話有什麼意思?”
駱峴山低聲說道“上廬有座宗門,名為三千煙雨,其掌教是澡雪境巔峰的大物,整個上廬,也隻有兩位澡雪境巔峰,那姓寧的是三千煙雨掌教真傳,自小帶大,視如親子,若惹其震怒,後果難以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