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姥姥轉頭看向一襲黑衣,頤指氣使道“墨然,你那笛子都落灰多少年了!拿出來,陪老婆子我合奏一曲,可記得彆放水,雖說滌塵鈴在你姐姐,歸終那小丫頭身上,但你可是簽訂過契約的。”
空和派蒙疑惑,奇怪地看著這個自稱年過半百,卻還是氣勢非凡,好像老當益壯的老婆婆。
派蒙小聲道“空,他們不會打起來吧?我們要不要想辦法讓他們冷靜一下?誒!萍姥姥的孫女,你快點勸勸他們啊!”
歸終掩嘴輕笑道“沒事的,這幾位呀,平日裡都是這樣的。”她輕聲道“小然,你多顧著點姥姥,省的老人家閃到腰了,傷筋動骨一百天,老人家的筋骨可是很重要的。”
墨然點點頭,道“知道了,老姐,放心吧。”一襲黑衣的廣袖下,墨然手握這剛剛取出的木笛,嶄新依舊。
畢竟在墨然修行仙術之後,這笛子沾染了仙氣,也算是件仙家器物了,自然不可能和那些凡物一般,終為土灰。
派蒙撓了撓頭,不解道“你們不是對手嗎?竟然還能這樣談笑風生的,真是奇怪。”
歸終笑道“一碼歸一碼,現在我們是對手,但我和小然是姐弟,與萍姥姥也關係匪淺,比完之後,還是要生活的。”
派蒙張著嘴,相對無言。
墨然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說道“習慣就好了,來吧老姐,看看這傳自塵神大人的滌塵鈴,改進的如何了。”
萍姥姥雙手撫琴,道“拭目以待。”
鐘離幽幽開口道“那便開始吧,不過還請幾位快些,送仙典議總歸是重要的傳統,不可怠慢。”
萍姥姥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歸終嫣然一笑,如同綻開的琉璃百合一般,風雅高潔,貴氣淩然,一雙玉手撥動滌塵鈴,發出悅耳動聽的樂曲。
樂聲如林間清泉流響,穿過河底的顆顆碎石子,沙沙作響,悠閒於心,不急不緩似遊人旅者觀賞沿途風景,恰到好處。
歸終攤開玉脂手掌,淡然一笑,道“該你們了。”
萍姥姥輕輕拂過古色古香的木琴,眼中懷有萬水千山和燈火萬家,笑了笑,說道“用我創的曲子,來和我對戰?嗬嗬,這首曲子確實是我的佳作之一。”
“其中包含閒遊樂事,山水間皆是慵懶之意,提示世人旅途終會到達終點,在此之前當注意沿途之景,莫要著急。”
“既然你用悠閒樂曲,我便以宏偉回之,用萬千河山,天清地明的高大氣象和戰場上的蕩氣回腸,壓碎你的閒水悠雲!”
萍姥姥說完,閉眼沉吟,一雙蒼老的手按在木琴上,演奏開始了。
先是幾聲笛聲蕭瑟,帶入淒涼的境界,隨後琴弦抖動,響起令人顫栗的感覺,仿佛肅殺之氣撲麵,似有金戈鐵馬在身前。
琴笛和鳴,聲樂若萬千將士的怒吼,氣吞萬裡如虎,震得蒼天高了幾分,厚土闊了幾尺。
琴笛本該是儘顯柔美或瀟灑之意的東西,可在兩人的合奏下,卻是鐵騎突出刀槍鳴,猶如鐵馬冰河入夢來的沙場腥雲。
一曲終了,鐘離重重吐出一口氣,略有些落寞,空看著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意,派蒙捂著嘴,像是戰亂中手足無措的孩子。
萍姥姥嗬嗬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我贏了?這曲子可是老婆子我最新的傑作,虧得墨然你還能跟得上節點,樂理造詣不在做飯之下嘛!”
那架勢,和數千年前一模一樣,隻不過聽眾變了,不是絕雲間眾仙,而是乘風而來的兩位異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