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隨風而行!
奶奶的五七已經到了十一月份,天氣變得有些涼絲絲的,早上出門的時候得穿上長袖了,哪怕是白天,一件短袖已經穿不住了,要換成秋季的長袖或者是連帽衛衣。宋向文對於秋天沒什麼概念,從小到大以來,他意識中的衣服隻分夏季和冬季,雖然說青市是四季分明的氣候,但是宋向文意識中的青市卻並非如此。自己春秋穿的長袖,也能在冬天的時候作為內搭穿在裡麵,外麵再套上棉襖。有的年份明明已經是三月天了,卻還是會有南下的冷空氣讓溫度斷崖式下跌,就又要穿上厚厚的棉服。
換季就容易感冒,宋向文家裡是從爸爸開始的,爸爸傳染了劉二姐,劉二姐傳染給了宋向文,姐姐讀高中住校,大概是躲過一劫,也不知道學校裡麵有沒有感冒流行起來。感冒生病的宋向文向學校裡請了個假,在家裡休息一天,跟著劉二姐一起,去了村子裡麵的衛生所裡麵看看。劉二姐感冒是不會去衛生室的,頂多就去藥房買兩片藥片吃下去,扛兩天就好了。宋向文還小,劉二姐不放心,每次頭疼腦熱的時候,劉二姐就騎著自行車帶著他去村子裡麵的衛生所。
這樣一來,劉二姐就不能去上班了,今天上午向廠子裡麵打了一通電話,留在家裡跟宋向文看醫生。幸虧,今天的醫生沒給宋向文打屁股針,量了量體溫,沒發燒,吃點藥片就行。宋向文心裡美啊,診所裡那麼多小孩,基本上都要打屁股針,自己反倒是逃過一劫,真是老天爺對自己的獎勵。
看完了病,劉二姐看著才剛剛上午十點鐘,地裡麵深秋了也沒什麼活,家裡麵的活晚上就收拾了。想了想,從八月十五以來就沒回過娘家了,也得一個月了,反正沒事兒,騎著自行車,帶著兒子回娘家去。
劉二姐和宋向文從診所裡麵出來,沿著街道向著家裡走,在街上的熟食車又給老爺買了兩個豬蹄,買了點鹵好的腸子,又買了點涼菜,再去超市買上點水果,差不多夠了。先回家,給宋向文吃上藥,把藥放在家裡,再穿上出門串親戚的皮鞋和體麵一些的衣服,帶著宋向文,沿著公路向東,去劉莊。
“文文,你幫著媽算算,咱們去你姥姥家一趟,得花多少錢。”劉二姐在前麵賣力的蹬著自行車,去劉莊的路是一個上坡,宋向文雖然不沉,但是上去還是要稍微吃點力氣。劉二姐經常讓宋向文幫著她算數,其實劉二姐對這些幾十幾百的賬自己在心裡麵早就算好了,讓宋向文再算一遍主要是為了看看孩子在學校裡麵學的怎麼樣。她們不懂數學書上的小明吃西瓜還是泳池放水那些題目,她們最主要的就是關注孩子反應快不快,反應快,自然就聰明,腦袋瓜子轉的溜,成績就好。
“好,你說吧。”宋向文已經習以為常了,趕集的時候算,劉二姐晚上在家記賬的時候也得算,家裡麵的開銷,他也是略懂一些的。
“豬蹄60塊。”
“嗯。”
“腸子50塊。”
“嗯。”
“香蕉17。”
“嗯。”
“那些涼菜8塊。”
“嗯。”
“沒了,你算算多少錢?”
“一共是135塊。”劉二姐每說一樣,宋向文就在腦子裡麵加一樣,算著也挺快的,劉二姐說得也不快,還給自己留足了反應時間,四年級的孩子,算個兩位數,遊刃有餘。
“哎呦,花了這麼多呢?”劉二姐在前麵發出來一聲驚呼。“彆忘了,還有給你買藥花了35塊,這樣的話,加起來不就得170塊了?”劉二姐又對宋向文說那一筆遺漏的買藥錢。雖然不是回娘家花的,但是這也是實打實的開銷,都是自己一分一分掙出來的。
“嗯,是170塊,怎麼了媽?”宋向文把頭略微傾斜一點,伸到劉二姐的身子一邊,問劉二姐還有沒有什麼事情。宋莊到劉莊的這條馬路上,常年跑拖掛車,大車拉著集裝箱,一輛接著一輛,馬路上有著坑坑窪窪的地方,雖然有的補修,但是還是不太平整,尤其是空車壓過去,發出來轟隆隆的聲音,震得耳朵疼,根本聽不清說話。宋向文伸過頭去問問,彆遺漏了劉二姐說的話。
“沒事兒啊。”劉二姐語氣輕快,略微提高音量,剛才身邊有一輛車過去,發出了不小的聲音。“文文,你看看,今天咱娘兩個一上午就花了170塊錢,媽在廠子裡頭,下功夫出力一天才100來塊錢,這一上午就花了媽將近兩天的工錢是不是?就是說,掙錢不容易,花錢最容易,除了這個,咱們還得想想,你們姐弟兩個上學,咱家的吃喝,電費,你爺爺還得吃藥,全都是咱家裡拿著,這麼一想,我跟你爸爸真不容易,是不是?”
“嗯,就是,不容易。”宋向文時常會聽到劉二姐這麼說,劉二姐的確是說的大實話,自己從小就聽劉二姐講家裡麵的事情,對於自己家是怎麼一步步從一分錢沒有發展到現在供著兩個學生,宋向文大致上是知道的,但是也就是知道而已,其中多辛苦,他是體會不到的。俗話說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他一個小屁孩,伸手向家裡要錢話,掙錢的事情一點都不用擔心,他怎麼會知道掙一天的錢會多累。不過體諒爸媽,小學的思想品德課本裡麵就講到了,宋向文,宋婷以及大多數的孩子,都是對父母體諒的,他們能做的,不惹事,聽話就是他們能夠對爸媽做的最大的回報了。
自行車上了坡,又沿著下坡一路溜到了大舅家門口,從大舅家門口南邊的胡同向東拐進去,自行車就被劉二姐刹住了,宋向文先從後麵下來,而後劉二姐下車,支下自行車,拿上車把上的東西,進姥姥家小屋的門。
姥姥和姥爺在家也閒著沒事,坐在炕上,炕上放一個茶托,擺上一個茶壺,一人一壺茶水,透過窗戶看著胡同外麵的光景,喝喝茶說說話。前些天的時候,大舅和小舅家的玉米都要賣掉。從地裡麵收回來的是帶著皮的棒子,兩口子一家一天,輪著幫著兩個兒子剝皮。有他們倆在,兩個兒子家裡就各忙各的了,小舅在外麵接活給彆人上門裝修,大舅在彆的村子裡麵乾點雜活,家裡麵就剩下兩個兒媳婦。
兩口子剝皮剝了好些天,才算給兩個兒子家都剝完。光剝皮還不行,剝下皮的玉米棒子水分大,沒人收,就得攤開來曬,小舅家的胡同,早些年就打了水泥地麵。宋向文問過宋召華,“爸爸,怎麼我小舅家大舅家他們的村子裡麵胡同裡都是水泥地麵,咱們村都是土路?”宋召華告訴宋向文,“劉莊村子小,打地麵花錢少,咱們村子大,是個大工程,過幾年就都弄上了。”說得宋向文深信不疑,很合理的解釋。
小舅家門前的胡同,大舅家門前的大街,都被擺滿了玉米棒子。這些玉米棒子,白天要曬著,晚上得蓋著,晚上氣溫下降,也怕受潮,萬一下個大霧,就白曬了。在街上坐著馬紮看著玉米彆讓車壓了的人,還是姥姥和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