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神智好像一天不如一天了,摔倒在炕前之後,他開始喜歡看著窗外。躺在炕上,頭使勁仰著看著窗戶外麵。
這時候爺爺家窗外已經被爸爸清理乾淨了,過年的時候劉二姐讓宋召華抽出一天時間,把家裡徹徹底底清掃一遍,堆積的東西能賣的趕緊賣掉,不能賣的就扔了。
這個時候宋向文家西邊的兩個垃圾灣已經被填平了。那兩片灣的地方本來不是宅基地的,就是村子裡麵很多年之前就存在的一片死水灣,後來修路,灣被分割成了兩片。剛剛分開的時候兩個灣還是很乾淨的,村子裡麵的老人經常帶著馬紮去灣邊釣魚。
後來村子裡麵的人越來越多,本村的包括外來的都在宋莊安了家,房子越來越多,生活垃圾就越來越多。
那個時候宋莊還沒有村委統一安置的垃圾桶,各個家產生的垃圾就得各個家解決。於是乎兩個死水灣就成了村裡人扔垃圾的場所,哪怕後來村子裡在村裡放了垃圾桶,還是有不少人家不去扔,等著家裡的垃圾堆積多了用小推車一下子送到灣裡倒掉。
後來村子裡麵整治衛生,兩個灣被填平了,賣給了村子裡麵的人蓋房子了。宋召華就把垃圾全都送到了垃圾桶邊,填滿了垃圾桶不說,還在垃圾桶旁邊堆了一堆。
這樣一來,宋向文也能在窗戶外麵看到炕上的爺爺,每次放學回家,從大門口進門,就會先經過爺爺小屋的窗外。
宋向文那段時間每天回家都能看見爺爺使勁仰著頭看著窗外,一開始宋向文還以為是聽到自己回來了看,後來爸爸也在家裡說:“這幾天咱爹怎麼天天看外麵,在看什麼。”
宋向文聽到宋召華的話,好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急著跟宋召華說:“我知道了,爸爸,俺爺爺是在屋子裡麵急得,他想出來看看了,就整天看著外麵,暖和了讓他出來在天井裡坐坐。”
宋召華感覺宋向文說的不無道理,“嗯,等明後天我推著他出來坐坐,給他洗洗澡。”
爸爸把爺爺推到天井裡坐了一會兒,等到爺爺說累了,就把爺爺推回去了。每隔幾天,宋召華都會到爺爺的小屋子裡麵問問:“爹,想不想上天井裡坐坐?”
宋召華的工作現在不太忙,每天都有時間伺候爺爺,但是爺爺好像對外麵的世界不感興趣。爸爸問的時候,爺爺總是木訥的搖搖頭,“不用,我在炕上就行了。”
但是躺在炕上的時候,爺爺還是仰著頭使勁看著外麵。
爸爸感覺爺爺這樣有點反常,就給二姑打了個電話說:“二姐,你這幾天回來看看,上次我就看著咱爹光看窗戶外麵,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們回來看看?”
大姑和二姑都回來了,姑姑們問炕上的爺爺:“爹,怎麼了你看窗戶外麵在看誰?”
爺爺說:“沒看誰,看看。”
大姑說:“爹你是不是想誰了?跟俺說說我給你打個電話叫回來。”
爺爺說:“沒有誰,不用。”
大姑和二姑在爺爺嘴裡問不出來,兩個人就出了小屋的門在廚房裡商議。
“是不是咱爹開始巴人了?”大姑有些犯愁。
大姑嘴裡的巴人,不是一種好的說法。老人們說,家裡的老人快要去世了,就會開始思念自己的親人,尤其是那些許久未見的晚輩。
在這個時候,老人都會時不時的看向門外或者窗外,期待著自己的親人能夠來看看自己。
這種事情是很玄乎的,沒人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但是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大概是幾百年來的經驗使然,老人去世前,都會做出些許異常的舉動。
宋向文參加過幾次葬禮,也在彆人嘴裡聽說過彆人家老人去世前的征兆,就比如去世之前,突然身體硬朗了,能夠吃不少的飯,甚至還能乾活。還有的,去世之前神神叨叨說能看到一些彆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人們無從印證的,農村人都很信奉這些東西,這種超脫於常理之外的東西,更能夠讓人們信服。
二姑也很擔心:“不知道啊,要不跟召華說說吧,把咱們家裡的人都叫回來看看,就知道想的是誰了。”
當然叫回來所有的人是不現實的,能夠回來的也就住的比較近的,而且還是陸陸續續的。爺爺還是仰著頭向著窗戶外麵看,彆人問他總是一句話:“沒事,不想誰。”
大概是爺爺的舉動嚇到了姑姑,兩個姑姑開始經常性的回家了,還問宋召華要了一套家裡的鑰匙方便回家照顧爺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