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坤和劉立傑都工作了,宋向文成了整個大家庭裡唯一一個還在上學的孩子。
劉立坤去了當地的空調廠,乾空調組裝。活沒什麼技術含量,就是得出力氣比較累人。劉立坤學習成績不好,但生的一副壯實的身體,而且人老實也踏實,不抱怨這個活多累多苦,還真在廠裡乾下來了。一個月幾千塊,雖然不多,好在沒什麼大心事。
劉立傑畢業之後比較迷茫,他學的是動漫製作,這個專業,在青市,想要就業可太難了。畢業在家玩了倆月,劉明托關係四處打聽,給他物色一個不累的活,先乾著,總不能在家裡玩。於是,劉立傑就先進了一個廠,乾一些總計報表的工作,掙得也不多,總好過在家裡無所事事。
這幾年,宋向文覺得身邊的變化越來越大,好像什麼都變得失去了小時候的趣味。
小時候去姥姥家,兩個哥哥帶著他圍著村子跑,去劉莊村子裡的死水窪抓魚,去捅馬蜂窩,去嶺上找鬆樹上的鬆子吃,去偷人家家裡種的水果。
宋向文每次在這種時候都很興奮,他自己在宋莊,從來不會去玩這些東西。宋莊,也沒有這樣的好去處提供給他們玩,河邊還在修橋,上遊的水壩把水給攔住了,他們抓魚都沒有地方去了。每天找到一塊,幾個人拿著手機或者是盯著電腦,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
現在去姥姥家,兩個哥哥都不愛玩了,開始跟大人們聊著家長裡短,聊著工作單位,聊什麼時候找個對象,就是沒人管宋向文。
姥姥說:“咱家裡就文文還上學了,得好好上學,你不用著急!”宋向文嘿嘿一笑,坐在姥姥家的炕上繼續聽他們說話。這一切,都不如小的時候有意思,甚至姥姥家小屋子裡的味道,也在他長大的過程中變了。
小時候姥姥家,夏天晚上,屋子裡麵噴上了驅蚊藥,關上門,拿著小馬紮就去街上風涼。滿大街的大人孩子,一直說話說到九點多,各自回家睡覺。
姥姥家的吊扇總是發出吱吱吱的聲音,那個掛在牆上的擺鐘,每到準點的時候都當當地響。宋向文從來記不得幾點打幾下,姥姥跟他說了好些遍,但他從來沒記住過。
這可能就是,長大?長大太無聊了,但是還是得快長,因為他早就不想念高中了,太累了,聽說大學可輕鬆了,什麼時候能上大學,那就好了。
薛林建群的時候,把宋向文設置成了管理員。分班的表格正式下來的時候,就有人在群裡說能不能建一個各個班級的群。薛林把這件事情包攬下來,在群裡讓宋向文建四班的他建五班的。
宋向文不喜歡在群裡說話,建群之後把群號發出去就啥都不管了。高一班裡麵那麼多選這個組合的,偏偏全都分到了五班,隻有劉留和宋向文一起被分到了四班,宋向文又得跟很多不認識的人認識一下了。
報到時間在放假之前就說了,時間很趕早,早上八點就要全員進教室。宋向文隻能坐第一班車,才能稍微攆上。
宿舍被重新分配了,而且搬到了大的宿舍樓裡麵,高二高三的男生共用一棟大的宿舍樓。宋向文被分在了五樓的宿舍,很崩潰,爬上爬下,五樓,想想就感到無力。
早上,宋向文一個人拎著他的行李箱上了公交車,除了行李箱裡麵的生活用品和一床夏涼被,宋向文把床墊子卷起來係好綁在了行李箱的金屬杆上,他已經把行李箱的空間壓縮到了極限,才能拿得下所有的行李。
第一班的車,擁擠程度還是驚人的,宋莊在線路的始發站不遠,但他上車的時候,車上還是滿滿當當,都是早上報到的學生。有初中的,也有他們實驗高中的,還有早上去城裡市場賣自己種的瓜果梨桃以及各類蔬菜的農人。
行李箱、菜筐占滿了車廂,宋向文左手扶著行李箱,右手拽著車上的杆子,搖搖晃晃到了市裡。
等到他收拾完,已經是七點五十了,宿舍裡還有一個男生跟他一塊在收拾。男生自來熟,問宋向文家是哪裡的,他家比宋向文他家還要遠,六點家裡就開車送他來,現在才收拾完。
有人作伴,宋向文倒不是那麼慌了,老臧肯定會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的,還有五分鐘時間,宋向文雖然覺得很著急,但還是在門口依靠著門框等著那個叫梁迪的男生。梁迪倒是不著急:“沒事兒,咱們離家遠,老臧再狠也不能把咱們攆出去,放心吧。”
慢悠悠背上書包,一個不慌不忙,一個小步慢跑,校園裡還有零星幾個學生,八點已經過了,他們到了教學樓。
兩節課的班會,老臧把他的臭脾氣全都詳細的給學生們說了,他是什麼樣的老師,班級要用什麼樣的方式管理以及違反了紀律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他冷著臉滔滔不絕說了兩節課。
大概是覺得太嚴苛了,最後竟然神情緩和下來,“當然了,我也不是那種跟魔鬼一樣的老師。就跟高一似的,我給八班的學生開班會,我說你們誰敢遲到早退,就給我走著瞧。好嘛,晚飯的吃飯鈴都打了,整個班級沒有一個人敢站起來去吃飯,整個班級就這麼坐著。沒必要啊同學們,臧老師講道理,嚴厲歸嚴厲好嗎?”
宋向文和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坐了同桌,老臧說高二是整個高中生涯最關鍵的一年,因為起到了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所以,當天,任課老師就開始上課了。
跟班裡麵的人還不熟,宋向文課間也並沒有多麼活躍。現在搬到了一樓,出了教室就是一樓大廳,下了課,熱了,他就喜歡去教學樓門前站著吹吹風。
劉留更跟新同學不熟,在班裡,她隻認識宋向文一個人,兩個人就每天結伴在教學樓門口,靠著牆壁吹著風說著話。
“你同桌咋樣啊?”劉留問宋向文,宋向文的同桌,牙不怎麼整齊,說話有時候結巴,挺高的,也挺自來熟的,總是主動跟宋向文開玩笑。
“還行啊,我覺得人不錯,我跟他還算聊得來吧。你呢,你同桌誰?”
劉留白了宋向文一眼:“我真服了,你從來沒在教室裡見過我嗎?你怎麼開學的時候來的這麼晚,我一早就來了,我尋思找找你跟你坐一塊,你到好,我尋思你退學了,八點多才來。”
“誒我,你知道我家多遠嗎,我八點能來都是個奇跡了,我自己,拎著比你還沉的箱子,爬上了五樓,五樓你知道嗎,我真快累死了。”
每次宋向文很浮誇的說話的時候,劉留都哈哈笑,她好像很喜歡笑,笑點很低,有時候會問一些聽上去就很蠢的問題,問完了,當宋向文瞪著大眼睛不可以思議的看著她的時候,她就開始在那哈哈笑,也不知道笑些什麼。
“你文藝部還指揮嗎?”劉留看著教學樓前麵的國旗杆問宋向文。
“應該吧,高二才是主力,高一的時候我才上了兩次而已,也不知道老臧能不能讓我繼續在文藝部裡待著。”宋向文托腮想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他當時寫的申請。在申請裡,宋向文說:高一沒有參加學校的十佳歌手大賽,是觀望,高二,一定要參加。
“你知道咱們學校的十佳歌手還有文藝彙演嗎?一年一次,你不知道,你那時候還沒來了。”
“怎麼,你想去嗎?”
“看看吧,能去就去唄,萬一呢,還真是挺緊張。”